“下官送殿下一程。”气氛不和谐,我转身要走,怎料讨人嫌的吴三桂跟了上来,这时再看陈圆圆,一张脸都要黑出墨汁儿来了。
“不用了。”我逃也似的往外窜,吴三桂大步流星的紧跟着,我朝着陈圆圆挥挥手,她愣了一愣,终还是撇不下面子,朝我也挥了挥手。
她自然是生气了,今日若换做是我,非当场发作不可,也就只有她能忍着,却也不该她忍着,看来今后我不便再来吴府,一定要和吴三桂保持距离,反正这种人我也不屑于结交,“我说你别跟着了!”想到这里,我有些恼怒的对身后紧追不舍的吴三桂嚷道。
“你这个女人!”我正往前快步走,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没想到身后的吴三桂一把将我拽住,来了一个壁咚,这厮力气太大了,我根本挣脱不开,手腕还隐隐作痛。
“你想做什么!你赶紧给我放开!”我压低声音,狠狠的警告道。
墙边种满了海棠花,开的正好,因吴三桂的鲁莽花儿散了一地。被死死钉在墙上的我,生怕被别人看见自己的窘态,右腿蓄力,已经做好对吴三桂展开致命一击的准备,突然,他说出了足以震碎我完美伪装的一句话。
“你这个贱人!对着多尔衮就一副下作淫荡、摇尾乞怜的模样,却要跑到我这里来装清高。”说道这里,他松开了擒住我的双手,一把捏住我的双颊,企图将我提起来,“在我眼里,你连陈圆圆那个娼妓都不如。”
吴三桂盛怒的样子倒不像是作假,我瞧着他那样子,太阳穴的位置都暴起青筋了,一时间居然还有些害怕,却又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下作淫荡?我特喵好几天连多尔衮人影都看不见,我倒是想下作淫荡来着!
思来想去,难不成是我在营帐里和多尔衮的缠绵被他偷偷瞧见了?我们也就只是抱着亲了一口,他却骂的我连一个娼妓都不如了?他这个淫荡的门槛儿设置的未免太低了!
我绝对不是看不起陈圆圆的,在这个时代做娼妓也是凭本事吃饭,琴棋书画若非样样精通,就算是有天仙的美貌也无济于事。想到这里我安慰自己,不要和这个神经病置气,于是强压下怒火笑着嘲讽道,“我和多尔衮本就是要做夫妻的,就算是睡在一张床上,也轮不到你这个外臣置喙!”语罢,抡圆了一拳打在吴三桂的小腹上,痛的他呕出了一口鲜血。
“吴大人,未免管的太宽了些。”我藏了笑,露出一份杀气,盯着他恶狠狠的说道。
“哼!”他用袖子抹掉嘴角挂着的一溜儿鲜血,似乎被我这一拳打的恢复了一些理智,邪魅的笑了笑,“公主这么快就能忘了国仇家恨,和仇人,耳鬓厮磨,同床而卧,下官佩服!”
要是换另一个姑娘,估计就该当场自尽了,好在我不是封建社会的产物,“咱们彼此彼此,不过都是识时务者,你靠卖国为生,我靠色相保命,吴大人,与其在这里和本格格浪费时间,不如好好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考虑吧,你得罪了顶头上司的夫人,就不怕我吹枕边风吗?”
吴三桂今日抽风本是来羞辱我的,不想自己挨了拳头还被怼的全无还嘴之力。他今日用这样恶毒的话来侮辱我,我也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缘由。若说他对我动了真心吃了醋,打死我我都不相信,也只能当自己是走在大街上无端端的被疯狗咬了一口!
见他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我撒腿就跑,生怕他一个失心疯又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儿来。真要动起手来我倒不一定会输给他,只是一来他才在多尔衮面前立了大功,二来若是我真的彻彻底底和他闹翻了,怕他小肚鸡肠将这笔账算在陈圆圆头上,于是并没有什么过错的我,灰溜溜的跑了。
牵着马走在大街上,越想今天的事儿越觉得不对劲儿,旁的事先放在一边不说,吴三桂的那一句“未必”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正想着,突然被街边儿的叫卖吸引了。
“糖葫芦!又甜又酸的糖葫芦!瞧一瞧,看一看咯!”
“蒸糕!客官来瞧一瞧!尝一尝!京城头一号的蒸糕!”
“刚出锅的羊肉汤!鲜着呢!”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一条小吃街。这巷子我认识,与王府就隔着一条街,前些日子还荒废着,没想到短短几日,整条街的买卖都开了张恢复营业。
说来也巧,我竟然就走到了鼎记门口。
四霸天的风波过后,我派人来这里买过很多回的点心,自己却是一次都没有来过。如今站在店铺外,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之感。摸着胸口挂着的鼻烟壶,心想若是世间真有鬼神,不知宋夫人见我如今的样子,会不会像吴三桂一样责怪我。可若是我不依附多尔衮,如何在这乱世活命,如何报仇,又如何能替宋大人平反?
“这位姐姐看着好面生呀,是第一次来买我家的糕点吗?”
我呆立在鼎记门前,魂飞九霄外,突然一个甜腻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将神游的我拉回现实。定眼一瞧,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儿湛蓝色的布衣,系着个围裙,手里还特意端了一陶瓷碟儿,碟儿上有一块桃酥,立在我跟前,“姐姐尝一尝我家的桃酥吧,咱们是京城里的老字号了,街坊们都喜欢吃。”
这小姑娘还真是自来熟,我轻笑一声,拿起碟子里躺着的那一片桃酥,尝了一口,赞道,“好吃!”
小姑娘见我赞她家的桃酥,开心的笑了起来,嘴角上扬,脸侧深陷两个小小的酒窝,“姐姐喜欢吃的话,就带一些吧,咱们家今日才重开,阿爹阿娘说买一斤送二两,实惠着呢。”
她的笑很暖,看着就喜庆,没想到小姑娘年纪虽轻,还挺会做生意的,我从怀里掏出一些散碎的银子,“店里的点心一样来一斤,剩下的给你买糖葫芦吃。”
小姑娘接过银子,满心欢喜的拽着我的手往店里拖,店门外还等着好一些客人,见着我插队很是不满,小姑娘见状,故意嚷嚷道,“阿娘,表姐来了,快给表姐包一些点心。”一面嚷嚷着,还不忘回头朝我眨眨眼。
见她一副鬼机灵的样子,我笑着配合道,“婶婶,我来了。”
店子里手忙脚乱的夫妇见着我微微一惊,又看了看自家闺女,立刻就明白过来,笑而不语。
小姑娘麻利的将店里的所有点心分别装好,我见她乖巧懂事的样子,突然想到了长平,她们年龄相仿,若是长平也能这般懂事,该有多好。
小店整齐干净,就像从未经历过两次兵变一般,我好奇的问道,“战乱才过,你们怎么就开始营业了。”
“这还得多亏吴大人,他挨家挨户的来劝说,说清兵不会为难我们,让我们像从前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闯贼来的时候,咱们家损失挺严重的,所以要比其他的铺子晚几天开张。”小姑娘费力的将捆好的两大袋儿点心交到我的手里,“娘说了,吴大人说的对,咱们百姓的日子,该过还是得过。”
我接过她手里沉甸甸的两包点心,又悄悄放了一些碎银子在桌上,“快去帮你阿爹、阿娘,我改日再来找你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