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还有力气同我痴缠,说明多尔衮的伤势并不严重,我也不便继续留在军帐里耽误他们谈公事,只在他耳畔低语了一句“晚上等你回家吃饭”,就识趣的离开了军营。
刚才见多尔衮的心切,不曾仔细观察沿途的街景,如今在回王府的路上,我方才注意到沿街许多百姓都已经开始了正常的生活,大街小巷皆是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与李自成杀入北京之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或许这就是大顺与大清的区别吧。不懂得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个简单道理的莽夫,竟然还妄图一统天下,当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想起李自成,就让我联想起陈圆圆来,自替嫁后再无机会见面,也不知吴三桂有没有薄待她。我如今出一趟王府十分不易,不如今日就将想见之人都见了。
听软玉说,陈圆圆滑了胎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本来一颗心颇为忐忑,苦恼着不知如何劝她,怎知一进门,就见着院子里遛狗的她在太阳下笑的花枝乱颤。当真豪不夸张,我还从未见过陈圆圆脸上有过那般灿烂的笑容。
眼下正抓着春天的尾巴,太阳骄而不炎,她穿了一件儿浅紫色的纱裙,淡扫蛾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地上一只憨傻雪白的京巴狗身上,随着那狗儿上蹿下跳,好不活泼,折腾一阵,额间微汗,若不是一旁的丫鬟提醒,她都还没发现立在长廊下的我。
那丫头在陈圆圆耳边低声道了几句,她方才抬眼看向我的方向。
远远的见着了我,陈圆圆温婉而激动的笑了笑,朝我挥了挥手,“乐儿!”
“陈姐姐,这是哪儿来的小狗?”我小跑过去,蹲在狗儿身边,正要伸手去摸,没想到小家伙还是个暴脾气,对着我龇牙咧嘴,吓得我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
“雪球!”见我被小京巴凶,陈圆圆立即呵斥道,“不得无礼!这是姐姐最好的朋友。”语罢,将这只叫做雪球的小京巴抱了起来,那小东西似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也不叫嚷了,乖乖的待在陈圆圆的怀里。
“原来是叫雪球啊,雪球真乖。”我摸了摸雪球的小脑袋。
“这是长伯送给我的,他怕我一直呆在院子里烦闷,所以特意将这个小家伙送给我解闷儿。”陈圆圆面带一脸幸福的笑容道。
“长伯?”她口中的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不过看样子,这个长伯似乎是对她很重要的人,而且让她感到很幸福,难不成,是李自成偷偷回来了?也不应该啊,若真是李自成送给她的宠物,她怎么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养在吴三桂的家里。
“长伯是吴大人的字。”见我一脸疑惑的样子,陈圆圆低着头,羞涩的说道。
吴三桂?!想不到,陈圆圆竟在短短几天内就忘记了李自成,女人果然是善变的。不过仔细想想,历史上,他们本来就该是一对儿,如今在一起也算是顺应了天意。历史上的吴三桂去云南做平西王时也带着陈圆圆,可见对她用情至深。见着她如今幸福的样子,也算是苦尽甘来,我也十分替她开心,于是打趣道,“哦?原来是吴大人啊。妹妹觉得这雪球十分乖巧可爱,本想开口找姐姐讨了去……”
我正和陈圆圆开着玩笑,见她一副舍不得的样子,正要来一个反转,没想到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回头,竟是吴三桂回来了!他不是和多尔衮、多铎有事情商量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见他笑的那样可恶,忍不住怼道,“吴大人笑什么?”
“下官只是没有想到像殿下这样狠辣的女人,也会喜欢小狗。”他如一个翩翩公子立在太阳下,脸上散发着邪魅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的不中听。
他这句话倒是有趣的很,我如何是一个狠辣的女人了?自穿越后,我甚少杀人,也从未算计过谁,与他也不过数面之缘,难道我在别人眼里一直是这样的形象?于是有些为自己愤愤不平的说道,“我又如何狠辣了?”
见我有些恼了,吴三桂坏笑道,“若殿下不喜欢狠辣这个词,那下官就换个词,阴毒?”
“你!”
我正要与他争一个长短,一旁的陈圆圆上前阻止道,“好啦,咱们回屋里吃些点心,乐儿头一回来咱们家做客,连一口茶水都还没吃上。”
“不了,今日我就是想来见一见姐姐,看看有没有人敢对你不好,如今见姐姐一切安好,我也该回府上了。”话说道这里,我低声在陈圆圆而便低语道,“我今天可是偷偷从王府里跑出来的,要是再不回去,就糟糕了。”
“为何要偷偷跑出来?”陈圆圆想了想,噗嗤笑出声来,“你莫不是还在同王爷闹别扭,你们两个都倔,难不成还想着这样互不理睬过一辈子?”
“今早上刚和好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处处替我着想,我哪里还舍得和他闹别扭。”
我正和陈圆圆分享姐妹家的私房话,没想到吴三桂竟然在这时冷嘲热讽的插了一句十分不合时宜的嘴,“哼!我看未必吧。”
未必吧?他这是什么意思?见吴三桂冷着一张脸,眉目间全是不屑,那模样妥妥的气煞我也!
陈圆圆一脸欣慰的笑容逐渐僵化,最后只能尴尬的笑道,“大人说什么呢?”
他口不择言,引得我不悦后又将话锋一转,道,“殿下既然喜欢这狗,不如就送给殿下吧。”吴三桂走到陈圆圆面前,将雪球从她的怀里抱走,塞进了我的怀里。
他难不成是疯了!为何把自己送给老婆的宠物狗转送给我?难不成只是因为我的一句戏言?
“这狗,我不能要。”见陈圆圆脸色不对,我立刻回绝道。
“不行,你既然喜欢,就必须带走。”我倒是没想过吴三桂会如此决绝。
陈圆圆显然没有想到她视若珍宝的小狗会就这样被吴三桂转送出去,两只手悬在半空,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脸上扫过一丝震惊还有一分不甘,片刻就恢复了标志性的微笑,“若是妹妹喜欢,就拿去吧,左右不过是个畜生。”
听陈圆圆的话外之意,明显是已经生了气,难不成吴三桂是在离间我与陈圆圆?可是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凭白招两个女人厌?
雪球在我的怀里十分的不安分,四只小爪子不停的扑腾,而我抱着它也格外的别扭。这时我忽然回想起那一夜在篝火旁,吴三桂的那一席话,他似有若无的眼神,还有在婚礼上种种出格的言语动作,心想这个男人,到底对我有何图谋?难不成是想以美色相诱,让我帮他谋朝篡位?
细想来,也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毕竟他在历史上确实是反了又反的逆臣。
无论是因何故,吴三桂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渣男。
“阿嚏。”还好老娘我机智聪慧过人,我一面打着喷嚏,一面将雪球放回地面,“我其实对狗毛过敏,纵使见着雪球再喜欢,也没福分养。更何况,这是姐姐心爱之物,长乐从不夺人所爱,今日我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看望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