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还会做栀子糕。”辛培的眼睛彻底亮了起来,咧开嘴的同时还崩裂了唇边的伤口,鲜血就这么汩汩流下,他却不理,依旧道:“我吃过你为我做的栀子糕,很香很甜,吃完了连身上都会带一股栀香。当时还有官员嘲笑我的熏香俗气。”
“怎么会俗气,这是清仪亲手为我做的栀子糕,怎么会俗气。”辛培轻叹了一声,笑容却愈加明亮了起来,“那些傻愣子根本不知道你做的栀子糕有多好吃,他们没有福气,我才不会给他们吃。”
辛培接着絮絮叨叨的说着他和沈清仪当年的事情,辛璃就这么站在一旁静静听着。怀里的辛晔已经点穴睡了过去,李老也回了怀采院,整个长林院里就只剩下了辛培一人的喃喃不休。
卓修凉轻声驱动轮椅来到辛璃身边,看了一眼逐渐语无伦次的辛培就把视线投向了辛璃怀里的小豆丁,随即拉了拉她的袖摆示意她把辛晔交给他。
辛璃也没有迟疑,轻手将辛晔交由他抱着。
辛晔并没有醒,依旧僵硬的身子只下意识的弹了一下就再度没有了生息。卓修凉用一张巨大的狐裘将他整个包裹住,确认不会受到寒气侵蚀了才曲肘将辛晔的脑袋安置好。
辛晔很瘦小,就算用狐裘裹了几圈都不能抱满怀,这根本就不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体格。
卓修凉再抬眸去看辛培,辛培如今的年纪顶多四十出头,可他的驳杂灰发与满面怆然却昭示着他严重亏损的身体已经如风中残烛奄奄一息。
他的肩膀手臂大腿甚至腰腹部都有或深或浅的伤口,可都不致命,这或许就是他还有力气抱着沈清仪的原因。但沈清仪却显然没有他的幸运,她的伤口很少,却几乎道道致命,最为显眼的伤在心口,一剑穿心。
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没有什么可讲了,辛培停止了絮叨的呢喃,逐渐又回到了最初的灰败与死寂。
辛璃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从癫狂到温柔再到绝望,她低眸俯视着他,他所有的情绪都在辛璃面前无所遁形。
她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分明前一刻还是个说起来就要咬牙切齿的人,后一刻就成了连骂也不屑于骂的可怜人。可怜人,辛璃早就想要用这个词来形容辛培,爱他之人深陷幽禁,他爱之人红杏出墙,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可笑可怜之人。
辛璃定定的看着沈清仪,她的面容很安详,就算尸身冷透了五官也没有死气的僵硬,就仿佛只是睡着了,眼睛闭得很果决,很畅意,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留恋。她还花了心思精心将自己打扮了一番,就仿佛知道她自己会在今晚殒命。
辛璃不知道沈清仪为什么会出现在敬书院,是她自己走来的,还是辛培邀她过来的,亦或是被黑衣人追杀一路逃过来的?
这一场屠杀来的悄无声息,其中变故也让人茫然无措。
是什么让辛培突然转变对沈清仪的态度,又是什么让沈清仪了无顾及慷慨赴死,这些都说不定是解释今晚屠杀的重要突破点,而这其中必定有什么细节被他们忽略了。猛然间,她想起了沈清仪曾经和她说过的话。
五年前,辛培突然将她幽禁点翠居,转而宠爱宁莹莹。
可五年后,沈清仪与宁莹莹一齐死了,辛培却只霸占着沈清仪的尸体诉说爱意追忆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