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不理会,鞋子也没穿,赤脚就飞冲出房间。
然而,家里诡异的气氛还是吓到了她。家里的精灵仆一个也不见了,小厨房却在冒烟,好像有人在做饭。
卡卡风急火燎冲了过去,厨房大门敞开着,里面却只有一个魁梧身材的中年男人。
“小姑娘,你是几修级的练习生?”中年男人阴沉沉问,一双细长的鼠眼,贼兮兮地在卡卡身上乱瞟,满满的不怀好意。
卡卡用力喘气,感觉呼吸都要窒息了。
由于是修士,还是炼丹家级别的大修士,卡卡的容貌一如十八岁的少女,经久不变,不知情的也就瞧不出她的实际年龄,以为她还是个练习生!
“很漂亮的女娃儿,难怪靳优会为你着迷!”中年男人说着,他面前的厨火都快烧灭了,也没舍得回过头去加一把柴火,而是依然阴沉而贼眉鼠眼地盯着卡卡瞧。
“你是谁?家里的精灵厨呢?”卡卡满心戒备、满腹疑云,她想要问个清楚。
“我问你呢,你是几修级的练习生?你还没回答我!”
“她不是练习生!”
突然,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入了卡卡的耳朵里。
“她已经毕业好几年了,曾经是个炼丹家,现在么……什么也不是了!”
卡卡一呆,什么叫什么也不是了?
卡卡简直不敢相信,回过头,卡卡终于望见了让自己刻骨铭心的爱郎……靳优!
卡卡好委屈,好想哭,好想一头扑进爱郎的怀里放声痛哭,那里一直是她的避风港,是她的爱巢,是她的归宿,也是她认为的伟岸的臂膀和靠山。
过去,靳优不一直都是吗?
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卡卡再怎么想,这几步的距离她硬是没能冲出去,没敢冲进那个向来为她遮风挡雨的爱怀里。
因为,现在卡卡不止看见了爱郎陌生的表情,也听见了爱郎那翻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
她甚至还听见了爱郎的耳语,“今天不许胡来,不要冲动,请尽量保持你我纯洁的朋友关系!”
什么?卡卡懵了,这一棒喝,轰得她晕头转向,意识模糊。
靳优今天果然很忙,临走也是满脸煞气地恐吓她的嘴脸,还不忘对她抛出严厉的要她听话的表情。
今天家里忽然多了好多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周围别墅群的富豪邻居。
平时出没,大家也会经常碰见,但卡卡自觉没底气,她不是西公府真正的女主人,所以从来不跟他们打过招呼。
然而,今日大家对她却都很热情,每个人遇见她都会跟她打招呼,问好。
卡卡没心情理会,只习惯性本能地点头回应一下。
卡卡简直如行尸走肉,在西公府里,在这个她住了五年的豪宅别墅里,在这个她做了五年春秋美梦的爱巢里,如幽魂般游荡来游荡去。
卡卡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了西公府她与靳优的主屋外面,卡卡看见自己的漂亮衣裙,鞋子,还有随身小荷包,还大都是价值不菲的,自带随身空间的小荷包。
不知何时,自己的私人物品全都被翻了出来,还撒了满地,从三楼的卧室一直洒落到一楼的大堂。
然而,那么多人走来走去地游览着西公府,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但是,每个人却都仿佛没看见她的那些漂亮的衣裙和鞋子小荷包。
卡卡三两步冲上三楼,冲进自己的卧室,里面竟然还有好几个年轻女郎,她们就坐在卡卡卧床的周围谈笑,好像看到卡卡,却也没在意,她们继续着话题,不时爆发阵阵妖媚狂浪的欢笑。
卡卡走进卧房,看到自己的衣服鞋包果然被扯得满地都是,床上还洒落了几件。
卡卡怀疑就是房里的几个女郎干的好事,她刚想发飙质问,然而,还没等卡卡开口,女郎们却对卡卡露出了善意的微笑,“你好呀,卡卡,快过来,我们一起说说笑话呀!”
“是呀,是呀,多好玩呀,快过来!”
她们不断出言邀请,表情很友好,笑容也很友善,不像虚与委蛇。
卡卡认得,她们都是附近别墅群的富豪家的女郎们,有些比她还年轻好几岁。
卡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她们中间,在她们的笑话里渐渐平复了情绪。
卡卡趴在自己的床上,突然觉得浑身无力,好疲累,仿佛全身的修为被抽空,她很虚弱,甚至还很困,卡卡趴在床上要睡着了。
然而女郎们却依旧谈笑风生,精神奕奕。
是的,她好想安心睡一觉,是的,睡一觉也许就没事了。反正周围都是友好善良的女郎们。
卡卡确实睡着了,然而她刚一入睡,就被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不是春秋梦凉嘛?
春秋梦凉有一个能容纳万人的表演大厅,里面有个高大上的,西国最有名的戏台子,只有全国最大牌的名伶们才能到此表演。
卡卡就被送到了这个大厅里,大厅里人山人海,早就挤满了人,卡卡惊奇地发现,这些人她竟然大都认识,其中有她的发小,有她修学时的道友,还家乡的七大姑八大姨,甚至整个贫民窟的邻居,全都到场了。
卡卡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脚,而且有些衣衫不整。
卡卡捋了捋自己的秀发,打算出去找件体面的衣服穿,至少不能像现在这个糟糕的样子。
“卡卡,你看你的衣服,到处都是,真令人羡慕,还不选一件漂亮的穿来给我们瞧瞧?”
是家乡的邻居姐姐发话了,她怀里还抱着个半岁大的婴儿,脚边还有个小萝卜头在玩耍。
那小萝卜头卡卡不喜欢,因为每次她回家给父母带好吃的,父母总舍不得吃,藏又藏不住,经常被这个讨厌的小萝卜头跑来偷吃完了父母都没发现。
卡卡一看,还真是发现自己的衣服鞋子还有随身小荷包什么的,连这个大厅里也被扔得到处都是,但是人们好像都没看见一样,也不去践踏蹂躏,只是东一件,西一件的,被这里放两件,那里叠几堆的。
卡卡也没大惊小怪,尽管邻居姐姐那么叫了她,大家好像也没在意她。
卡卡老老实实在人群中挑起自己的衣服来,都是过去几年她买买买的囤货。
卡卡挑到一件她最喜欢的白色裙衫,很飘逸,很仙气,美得像仙娥新娘才能穿的婚服。
这是去年卡卡生日,靳优专门请的全国最昂贵的妖类绣娘,即促织娘们为她订制的,很漂亮,穿出来定能艳惊四座。
卡卡很高兴,抱起仙裙准备去换,她可不想再回春秋梦凉的卧房,里面还关着秃顶猥琐男呢。
回去西公府的主卧,好像又有点儿远了,连去连来的,就算使神通,那么热的夏日也会弄得满身臭汗,岂不脏污了这件漂亮的仙裙?
卡卡抱着仙裙跑进了公共茅厕,这是最近可以换衣服的地方。
然而,今日人多,公共茅厕被用得又脏又臭,卡卡刚跑进去就又冲出来了,还沾了两脚的臭屎臭尿出来。
这下糟糕了!卡卡苦了脸。
卡卡没办法,抱着漂亮的仙裙再次回到万人空巷的表演大厅,大厅里依旧人满为患,但却没有人表演。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抱怨,没有人起哄捣乱,大家都规规矩矩地在位子上坐好,仿佛在等待最隆重的演出。
今日人很多,卡卡熟悉或不怎么熟悉的人特多,特别是卡卡老家的穷亲戚,村里的穷老乡们几乎是一个都不缺地大人小孩都到了场。
村里一对又黑又瘦的姐妹嘻嘻哈哈地在厅里、在排排坐的人群中上窜下跳,没有一点规矩。
姐妹俩穿得也很黑很脏,像刚从灶坑里拉出来一样,也不管她们奶奶的各种口无遮拦的呵斥,骂的都是很粗很脏的乡下话,老的小的都毫无教养。
这奶孙仨卡卡都认得,不仅认得,而且特讨厌。姐妹的奶奶的年纪并不大,只比卡卡的母亲大两岁,她的骂声尖锐而刺耳,非常难听,是村里出了名的母老虎兼泼皮无赖,几乎没人敢惹她。
前两年由于一些田地的问题,卡卡的母亲跟她发生了冲突,她把卡卡的母亲欺负得不轻,那骂得脏得……
每次卡卡回老家,母亲都忍不住向卡卡哭诉,卡卡很气愤,但她是炼丹家的大修士,不能毫无教养地随便去教训一个贫民。
卡卡最讨厌的一家,几乎可以说是卡卡一家的仇人的一家人,今日都千里迢迢地挤到这表演大厅来了。
“哇,卡卡,你好漂亮!你的裙子更漂亮!真像仙宫里的新娘!”邻居家的那个金玲姐姐又叫卡卡了。
卡卡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竟然换了,她穿上了自己最喜爱的靳优送的那条漂亮仙裙!
真的是艳惊四座,人群都为此轰动喧哗了一阵,连她最讨厌的那奶孙仨都安静了下来,对她投来既羡慕,又嫉妒恨的目光。
卡卡很不自在,很别扭,甚至有些惶恐,她不知这仙裙是怎么换上的,也不得不担心它会随时不翼而飞,就像穿上一样突兀且无知无觉。
果真那样的话,卡卡就会变成不穿衣服的小丑,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供人欣赏了。
人群忽然骚动,是靳优走进了大厅,他像个发光体,走到哪儿都能自动吸引别人目光追随,这次也不例外。
靳优走过卡卡的身边,却仿佛没有看见卡卡一般,但卡卡分明接收到了来自靳优的十足厌恶而威胁的嘴脸。
卡卡心里很难受,就这样目送着靳优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远了,他走进了卡卡熟悉的人群中,却给卡卡留了一个灰暗的眼神,还有一个冷情的背影!
靳优今日全变了,变成了卡卡十足可怕而陌生的一个人。
紧接着,更加轰动喧闹的响动出现了,竟然是卡卡的父母,他们穿着破旧而土掉渣的衣服,有些不知所措地在众人的推波助澜下,向靳优走去……
“卡卡,快过来坐呀,别傻站着!”邻居家的姐姐又笑着叫卡卡。
卡卡呆若木鸡般走到她身边坐下。
邻居姐姐语重心长地拍着卡卡道:“卡卡,现在就是要嫁妆的最好时机,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绝对不敢拒绝,若现在你的父母不下狠口,你们家就亏了,以后绝对要不到这么多。”
卡卡唬了一跳,什么?要嫁妆?
卡卡忽然心生不安,这才发现周围窃窃私语地都是她父母今日要跟这个首屈一指的富豪,西公府的家主要多少嫁妆的讨论……
“听说要给七十万两的黄金呐!”
“我的天哪,那得有多少?咱们乡下的房子,整个屋都装不下吧?”
“是啊,咱们村的山鸡,终于要变成凤凰了”
“不对,这才是真的灰姑娘!”
“是呀,卡卡就是真正的灰姑娘啊,不知道我们家的姑娘何时才有这种出息!”
怎么会这样?
卡卡只好问邻居家的姐姐:“啊姐,你们怎么知道我跟靳优的事?”卡卡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邻居姐姐道:“有谁不知道?你每次回家拿的那些东西,名贵得跟什么似的,就说你拿回院里种的那两株花吧,那可不是寻常豪富可以拥有的花。
要不是村中的首富冷老爷道破,我们谁都不知道一朵花也能值一两金子。
还有,每次问你有没有男道友,你都说你单身,家里介绍再好、再优秀的对象,你都拒绝,这还不奇怪?然后,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原来如此,所有人都知道了,她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
那以靳优妻子那边的权势地位,要查此事不是更加易如反掌?
卡卡急了、慌了,回想今日靳优的种种,以及那个漠然与她擦身而留下的灰暗而戏谑的眼神,卡卡心都要碎了。
她忽然无比清晰地知道,靳优绝对不会承认,也绝对不会给所谓的什么嫁妆,她的父母怎能去受这样的折辱?
“父亲,母亲,你们快回来,别去,别去自取其辱!”卡卡疯狂地叫着,喊着,但她父母丝毫不曾听闻,依旧礼貌,拘谨,而谦虚地与推动他们向靳优走去的人群打招呼。
“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们!”卡卡急得都哭了,但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她的呐喊和哭声,个个脸上都带着笑,都带着羡慕,带着期待,他们全都伸长了脖子朝着靳优和卡卡父母那里望去。
卡卡疯了,没命一般要冲过去阻止父母,阻止这场由她而将带给父母的奇耻大辱。
但是,人群都忽然涌向靳优和卡卡的父母,将卡卡一层又一层地挤堵出外面。
卡卡远远地看着靳优被他众多大修士级别的保镖护卫在中间,也将卡卡的父母无情地隔离在人群外面,显得卑微而渺小。
然而人群依然涌动,不断地将卡卡的父母推向靳优,却将卡卡推挤到更远……
戏台子上的扩音法器忽然响了,是靳优,他微笑着,表情优雅而风度。
“下面,掌声有请我们著名的炼丹家,卡卡女士的父母上台来接受我们的敬意和感谢!感谢你们养育了如此优秀出众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