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灵灵身子蓦地一震,错愕的看着花锦。
花锦却没有等她的回答便自嘲一笑,扶额闭上了眼,叹道:“是啊,应当是这样的,若不是你心里还有他,你怎么可能轻易答应就嫁给他,你原本就一直喜欢他的,是我装作不知道,是我一厢情愿刻意忽略,总想着只要对你好,对你家里人好,你就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可最终我还是输给了沈羽书,你我认识不足四月,这些日子怎么比得上你爱慕沈羽书的那几年,我太可笑了,不是么?”
他的声音太过悲戚,她心里像是被针扎一样,想要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话到口边竟什么也说不出口,她竟找不到理由来解释。
他睁眼久久看着她,眼神里的悲愤伤绝已然在质问着对她的失望透顶,终于将头侧到一旁,“你走吧,快走,在我后悔之前快离开我的眼前,我放你走。”
“花锦……”
他的痛苦让她更加难受,可她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理智告诉她什么也不能做,她愧疚的无以复加,几乎在一瞬间有了想要把命赔给他的想法,他却摆摆手,似乎不想去听她说得任何一句话,开始独自往前走去。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留给她的背影,至少花锦他还是好好地,他没有被她和她爹连累,他会回到以前的日子,他会安稳的生活,不会有牢狱之灾甚至性命之危,只要他能够平安无事,一切就够了。
兰灵灵一个人待了许久,没有别人在的时候她可以尽情流泪,可以将这些日子以来心里沉重的压迫感通通宣泄一场,她为了救花锦答应嫁给沈羽书,可终究伤了花锦,她成了沈羽书的妻子,可这场婚姻她与沈羽书都不好受,她努力想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推,可到最后似乎谁都不好过。
人事有时艰难,可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就没有往后缩的理由,如今的她已经由不得自己了,即使再心痛,路还是要走,她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
兰灵灵狠狠的擦了擦眼泪,回到酒楼外时已经是未时了,这个时辰早就过了用午膳的时候,他本以为沈羽书等她不及会先回去,可看到仍稳稳当当停在酒楼门口的马车时,她着实吃了一惊。
更让她吃惊的时,她看到了方圆。
沈羽书静静的站在马车一旁,眉目微凝,看着不知名的地方,目光里似乎带了莫名的愁绪与焦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方圆背对着他,坐在马车车夫的位置上,晃荡着一条腿,时不时偷瞄沈羽书一眼,顺便翻个大白眼。
方圆一直不待见沈羽书,对他有如此态度,兰灵灵并不惊讶,她惊讶的是方圆为何在此。
兰灵灵向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方圆是第一个看见她的,忙奔了过来,“你可终于出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说着,回过头瞪了眼沈羽书,“喂,现在总可以和灵灵说话了吧,你可不可以走开?!”
方圆的话让兰灵灵不解,她向沈羽书看去,他也正看着他,那一瞬间,他眼底那股愁绪似乎蓦地淡了。
“你知不知道,明明你就在酒楼里,他却不让我进去,非要我在外等你,哼,太可气了!”方圆怒气冲冲的指控着沈羽书的“罪行”,她在外干等兰灵灵好几个时辰,还要挨饿,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沈羽书怎么做一向有他的理由,兰灵灵眼下在意的是方圆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表姐,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地?”
方圆懒洋洋的撇撇嘴,“这几****不在,我一个人在兰府实在闷得无聊,我去沈府找你,可下人说你坐马车出门了,如今整个琼州谁不认识沈羽书,想要找到你们的马车简直易如反掌,我就这么一路问了过来,后来就找到了这里。”
说着,方圆又瞪了眼一旁的沈羽书后复又侧过来头疑惑的看着兰灵灵,“我问这个人为何你一个人在这酒楼里,他却什么也不告诉我,偏偏又不让我进去,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啊,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方圆不待见他,沈羽书似乎不想去计较,淡淡的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同样把目光转向兰灵灵,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她,似乎也在等她的答复。
兰灵灵和花锦的事方圆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见证者,她也不想瞒着她,“花锦约我在里面会面,我和他……”,她顿了顿,“谈了些事情。”
如今,这两个人能谈什么,女方已嫁人,男人还要约见,这要谈什么,结果可想而知,方圆几乎非常同情花锦了,失意的男人,还对着之前的恋人恋恋不忘,还真是可怜,转而一想,兰灵灵与花锦成这样,还不是沈羽书造成的,她又愤愤不平的瞪了沈羽书一眼,毫不掩饰对他的鄙视,心里暗骂一声“卑鄙小人”,若不是沈羽书强行糟蹋了兰灵灵,兰灵灵会同意嫁给他么。
沈羽书对她表现的强烈的不满仍是不在意,云淡风轻的扫了她一眼,似乎完全没放在心上,这让方圆更加气愤,可却又无可奈何。
想到刚才只见到兰灵灵一人,方圆好奇的问道:“花锦如今人在哪里,你怎么没和他一起出来?”
兰灵灵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带上了一丝倦意,轻声道:“他从另外一个出口先走了。”
以方圆对花锦的了解,他能扔下兰灵灵不管而先走想来这两人如今恐怕真的是彻底脱离了干系,方圆毕竟和花锦算是聊得来,她脑子里似乎能预想到花锦面对兰灵灵时一脸痛苦的面容,她心里暗叹了声,对花锦的遭遇更加感怀,真是可惜了,花锦这个男人还真是不错的。
方圆抬眸去看对面的兰灵灵,她这个表妹看样子也有些感伤,低垂着眸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幅没精打采的模样,见她手心紧握,似乎捏着什么东西,她不由开口,“你手里是什么?”
方圆一提,兰灵灵才想起这玉佩还是没有还给花锦,她与他如今成了这般,再拿着他的家传之物,叫她情何以堪。
她将玉佩递给方圆,“表姐,你与花锦相熟,帮我把这个东西还给他吧,代我向他道歉。”她的声音越发落寞下来,“我真的对不起他。”
方圆将玉佩接了过去,反复打量,显然这东西看起来不是俗物,她能想象得到花锦送给兰灵灵这东西时的心意,如今兰灵灵的处境她多少也能体会,也就没有推迟,“放心吧,我会把你的话带到的。”
方圆本是无聊想来找兰灵灵说说话,可眼下看来也不是与她闲话家常的时机,如今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她也没了说话的兴致,看着玉佩低叹一声,终是道:“我还是回兰府好了,你不要担心府里,眼下一切都还好。”嘱托了兰灵灵几句,方圆便离开了。
方圆在场时,沈羽书似乎有意让她们姐妹说说话,眼下又只剩他与兰灵灵了,他看着她的腿,轻皱眉头,“你怎么了,身子不适么?”
兰灵灵以为掩饰的很好,可终究被他发现了,她看着自己的脚淡淡道:“没什么,不小心被人踩了一下。”说着,也不去看他,慢慢一步一步向着马车走去,“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谁知她话刚说完,在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已被沈羽书打横抱了起来,将她放到了马车里。
他忽然在她身前蹲了下来,她吃了一惊,“你要干什么?”
沈羽书微微一笑,“我还能干什么?”却见他脱了兰灵灵的鞋,将她的脚握在手心,小心翼翼的褪去她的白袜,脚踝的地方赫然已高高肿起,泛着青紫,脚背上更是惨不忍睹,正中心已经红紫的几乎发了黑。
沈羽书皱了皱眉头,“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说着轻柔地将她的脚捂在怀里,沉声吩咐外面的护卫,“速去医馆。”
他难得关切她,如今这体贴的样子,到着实让她不甚习惯,想要把脚缩回来,可他不许,正想冲他理论几句,却见沈羽书似乎想到了什么,凝视着她的眼,轻声道:“我等了好久,久到忍不住出了马车几乎想要冲进那酒楼看看。”说着,看着她的目光带了久违的温柔,“好在你终究没有让我失望。”
他何出此言?
兰灵灵身子微微一震,莫非他以为她会跟着花锦就此离开?那他为何还要允许她与花锦单独见面?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却见他蓦地伸出手来轻柔的触摸她的脸,平淡的声音里似乎带了某种决心与激动“既然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那就不要后悔,我绝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我们注定要纠缠一辈子了。”说着,将她的身子猛地带向自己,紧紧抱住。
兰灵灵头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一时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