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逐叶,尘香沾衣,温和的晨光从楼相歌的背后撒来,依然在他的怀中恍惚了一下,不过很快理智又让她恢复了冷漠,依然抬手用剑柄将楼相歌的手按下:“我们今天不应该带剑。”
既只是先去探虚实,拎着剑岂不是引人注目吗,两人放回剑,换了身寻常人家的衣服重新出门,俨然一对才子佳人的良配。
进了慧清寺,两人像平常香客一样烧香拜佛,就在正要离开大殿的时候,依然脚下一软,向一旁倒去,幸而一旁的楼相歌将她扶住,忙向路过的僧人求助道:“小师父,未学拙荆身体不适,可否借贵宝地暂做休息?”说完,一把将依然横抱起来。
随后,楼相歌便被领去了一间空置的居士厢房,听见小和尚掩门离去,依然起身推了一把坐在床边的楼相歌:“你刚才瞎说什么!”
楼相歌回过身,凑近依然说道:“不然我怎么说,说你是素不相识的小妹妹?”
躲开他温热含笑的目光,依然下床准备开门,楼相歌叫住了她:“你一个女子在寺院太过引人注目,我先出去看一下。”
经过永宁寺和万灵寺的事,一定已经引起了各个寺庙的注意,保存法华经的地方必然会谨慎看护,楼相歌在寺院里转了一圈,发现藏经阁的看守并无异常,反而在鼓楼上下都有僧人,按理说晨钟暮鼓不必如此耗费人力,如此刻意,应是故意作态设下陷阱,想让盗书之人认定已将法华经转移至鼓楼。
就在楼相歌路过法堂的时候,见一众僧人刚听完禅散去,堂内却有几人安坐着,似乎不准备离开。楼相歌环视了一周,堂内整洁明净,一众佛像也被每日打扫得不染尘埃,仔细看却见一尊佛像下的须弥座上似有挪动的痕迹,虽然已经尽量按照原位归位,但无法做到与经久的压痕完全一致。
那今晚,便要得罪这座佛像了。楼相歌心里想着,往回走去。
是夜,无风送香,青榕染月,静谧的慧清寺像是沉睡了一般。两道黑影融进来,快速地移动到法堂外。
透过紧闭的大门,果真里面隐约可见端坐的人影。吹出迷魂散,堂内的人陆续倒地,楼相歌将门打开,示意依然进去,却不料刚靠近白天看中的那尊佛像,地上的人突然起身,扑将过来。
忙点燃手中的火把,楼相歌这才看清堂内的情况。里面只有两个小和尚,除此之外,慧清寺的住持也在这里。躲开袭来的人,依然也看到了此刻的情形,原本两人计划一人负责缠斗,另一人去拿经书,不料久负盛名的慧安方丈竟在此。
豫州此地,佛教初传的时候便有许多高僧留居,但他们大多都是诵经传经的文僧,慧清寺尚武,慧安方丈是为数不多的几个武僧里功法最强的,他的太风禅掌打外伤内,出掌速度随风一般变幻莫测。
“来者何人,可是盗取法华经之徒?”慧安方丈开门见山地问道。
依然不知这慧安的厉害,只想尽快拿了经书,一心向着佛像而去,慧安与她交起手来,楼相歌赶紧上前帮忙,却还是晚了一步,眼见着依然就要触犯到佛像,慧安的一记太风禅掌落偏在她右肩上。顿时,依然觉得胸口闷痛、口舌惺散,失去重心倒去的一刹,被楼相歌托住。
眼见依然已经昏迷过去,自己抱着她无法再去缠斗,情急之下楼相歌竟也使出太风禅掌与之相抗。
慧安一惊,喊道:“到底是何人?”楼相歌趁着这间隙,游龙转身般已经移到门口,慧安紧追欲扯去楼相歌的面罩,楼相歌已出了大门,只留下一句“莫要再追”,慧安只觉得声音似曾相识,却实在记不得,终也未再追去。
抱着依然回到住所,楼相歌赶紧查看了她的伤势,好在那一掌打偏,未伤及根本,若正中肺腑,便是回天无力了。
江成琢赶到的时候,依然还没苏醒。“慧安那个和尚我看他是不想活了。”江成琢看了眼依然,转过身平静地说着,深沉的眸子里却不愠不火,让人看不透说这话时他的情绪。
“阁主,你这般……是为了孤鸿阁还是为了依然?”楼相歌自然是不相信依然之前说的自己仰慕江成琢,但江成琢又是怎么想的呢。
见楼相歌盯着自己,江成琢笑道:“怎么?怕我跟你抢人吗?”
看江成琢那戏谑的样子,楼相歌不想理会,但又怕他真的迁怒于慧安,便说道:“慧安这笔账,我自会讨回来,至于法华经,我也会想办法拿到,请阁主让我们自己处理。”
“算了,寻法华经之事,不用继续了。”江成琢挥了挥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楼相歌一时竟不知所以。
“盗取两卷,窦氏那个老妖婆已无法完成译经,这便行了。”江成琢说完就走出门去,刚刚醒来的依然听到了最后一句。
“相歌……”依然的声音将楼相歌望着江成琢背影的目光引回来。
快步上前,楼相歌躬身扶起依然的头:“你醒了,快喝点水。”伸手拿过一直准备在床头的杯子,水温刚好。
喝完水,依然撑着要坐起身,楼相歌让她不要动,她摇了摇头,看着他问道:“相歌,你有没有骗过我?”
抬起的手缓缓放下,楼相歌用余光看了眼未关的房门,说道:“为什么这样问?”
“我这个月未服叩心蛊的解药。”依然的脸色还未恢复过来,气息也有些不稳。
楼相歌怔了一下:“你怎能忘了服呢?”
“不是忘了,我想把解药留给你以备万一。”依然看着他的眼睛,“我没有服药,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发作。”
楼相歌转身去关了房门,扶着门框的手指微微发力,随即走回来边说道:“莫不是因为昏睡过去才感觉不到难受?快,赶紧吃了。”
“相歌,你老实告诉我,你那日给我服下的反魂丹,究竟是半颗还是一颗?”如果是一颗,那又是从何而来的,他究竟瞒了她什么,依然的眼神里满是追寻,却又有些许心酸,她早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九年前那个何君影了,那他呢?他怎么可能还只是九年前那个相哥哥呢,九年前的相哥哥什么事都不会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