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着依然纤弱的背影,楼相歌快步跟了上去,跨出门的时候伸手想要扶她,她却自然地将手抽回,伴着微微一笑:“我还没有娇弱到这个地步。”
“你是不是生气了?”走在街上,楼相歌探过头看着她的脸色,“早知道就不这么早告诉你我的打算了。”
“没有,我没生气。”依然继续往前走着,在一株垂柳前停下脚步,“若是在九年前,我还是何君影的时候,我真的会生气,但如今我觉得你真的应该选择一个更好的。”
楼相歌走到她面前站定,皱了下眉:“我不是说了吗,那是为了利用她。”
“她也算是个正经好姑娘,你这样做是在伤人。”依然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我不介意你利用我,去真正投靠那边。”
半晌,楼相歌没有说话,然后喉结滚动了一番,他背过身去,扶着一旁的垂柳,“我以为我们的感情,在你心里也一样没有变过。”他的声音低哑,抑制着难过。
“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很知足,很开心了。”身后的依然语气平淡,“我一个人已经习惯了,你在我身边,只会更清楚地提醒我看到自己有多不堪,多么配不上你。”她不想让楼相歌为了自己变成一个满腹心机的人,变成一个欺骗别人感情去达到自己目的的人。
“不,我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楼相歌忙转过身来握住依然的手,袖中的手微凉,她再一次抽回,将目光移开,淡然地说,“九年了,我早已不是以前的何君影,你也亲眼看到了,我现在杀人不眨眼。”
楼相歌不甘心,硬是拉住了她的手臂,说道:“我之所以要来返魂丹不就是为了让你早日脱离孤鸿阁吗?”话还未说完,他从依然微蹙的眉头意识到自己弄疼了她的伤口,忙松开手,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哼。”依然冷笑一声,“果然相哥哥你还是那么纯真呢,我装装可怜你就把解药给了我。”抬手撩起楼相歌一缕散落鬓角旁的青丝,修长的手指与之缠绕住打了个圈,依然露出一抹他从未见过的媚然笑容,“你想想,你都把解药给我了,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孤鸿阁呢?”
看着楼相歌疑惑不解的神情,依然伸手用衣袖遮住嘴笑道:“自然是我还不想走啊。”
“不。”楼相歌摇头,“你明明不想再杀人了,我能看出来。”
“你是看出来了,我不想杀人,那你有没有看出来,我留在孤鸿阁是因为我仰慕阁主啊。”依然眼里只剩下了冷漠。
听到这里,楼相歌呆滞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干脆一甩衣袖大步跨向对面的小酒馆,径直走向柜台自顾拎起一坛酒,愤懑地喝起来。依然站在原地,凝视着他故意转过去留下的背影,心头涌上一丝酸楚,我不是不能离开孤鸿阁,但是我怎么能忍心让你跟着我一路上被追杀呢。这么多年来,依然清楚积下的仇家已经很多,若在加上孤鸿阁的追杀,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天命丧何处,她不愿九年前的生离死别再一次上演。
昏昏沉沉地醒来,楼相歌环视了一圈,夜很深了,酒馆里空荡荡的,一旁坐着的伙计打着哈欠说道:“公子,你终于醒了,快把酒钱付了吧,我们打烊了。”楼相歌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放在桌上,起身就往外跑去。一路疾跑回到客栈,楼相歌推了推依然的房门,已经从里面拴上了,从门缝里看去,依然已在榻上入睡,他便从自己房间取了铺盖,在依然门外摊开,睡了下来。
清晨,一阵嘈杂把楼相歌吵醒,睁眼看见路过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他猛地起身去推一旁的房门,门吱呀应声而开,只见依然端坐在屋里:“怎么,你怕我跑了不成?”
“不,我就是喝多了酒,热,想睡在地上降降温。”楼相歌不好意思地笑着,赶紧站起身来,将铺盖卷起向自己房间跑去,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依然起身刚走到门口,还未跨出门,楼相歌就再次出现在眼前,他装作不经意地摇开折扇,看了眼依然道:“准备出门啊?”
“你放心,我不跑,毕竟这个时候我跑掉你两边都不好交代,至少我要等你拿到解药把毒解了,这点良心我还是有的。”依然抬腿跨过门槛,关了门向楼下走去,边走边伸手递给楼相歌一张黑色面纱,“慧清寺高手众多,咱们先去探探虚实。”
一路上楼相歌见依然不说话,便默默跟在她身后,走过一条条青石板路。路上的叫卖声掩盖了从来往路人里冲出的人影,“锵”地一声,楼相歌从后方拔剑挺身而上,挑开了刺向依然脖颈的剑,人群一阵哄散,仓惶逃着,依然看着正交手的二人,看招式正是上次在客栈袭击自己的那个人,正欲上前,楼相歌已经将他拿下,用剑抵住他的脖子,扯掉他脸上的遮盖,露出的脸上满是稚嫩与愤恨。“你受何人指使?”楼相歌将他逼到墙边,他却并不言语,只是盯着依然,眼神里是憎恨,还有些绝望。
“上次在客栈,也是你袭击的我。”依然走到他面前,试图辨认他的容貌,却毫无印象,“你的身手不像是专业的杀手,应该是报私仇吧。”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我死在你手里,来世也要再取你性命!”男子闭上了眼睛,等着被一剑封喉。
依然拿过楼相歌手里的剑,打落了男子手中还紧紧握着的短剑,对他说:“既然是灭门,你还能活着,我必是当初留下了你,那今天也自然不会杀你,这半年你好好精进武功,不要再来找我白费力气了,半年之后如果你可以赢了我,我的命你就拿去,若再赢不了我,以后就不要再落到我的手里。”
男子不可置信地睁开眼,看着面无表情的依然,恨恨说道:“我怕你等不到我半年就要死在其他仇家手里。”
“这半年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半年后,你也别想。”楼相歌上前一步,目光凌厉地看着他。
“你记住,我叫凉无,日后定会取你性命。”那男子一字一顿地说完,转身离去。
待他走远,楼相歌捂住胸口缓缓倒下,脸上甚是痛苦,依然赶紧将他扶住,奈何失了力的他将沉重的身体压来,依然一个没站稳,与他一同靠在了墙上。“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依然焦急万分,用手探着他身上哪里有伤口。
忽地,楼相歌眼睛一睁,迅速转身一手垫在依然后背,一手扶在她耳边的墙上:“我没受伤,就想看看你会不会着急。”说着他将依然往自己怀里一带,扶墙的手垂下捉住依然的手腕,提到两人眼前,“你的手刚才怎么抖了?这么在乎我吗?”他的眉目里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