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衔杯
三追往事惜芳辰
人物:谢梓檀、清和、妙仪
地点:谢府
“原来这就是闻名天下的烧尾宴的由来啊!但是听这菜名,似乎比现在的烧尾宴少了十几种。”妙仪不由得疑惑起来。
“那时正是战时,物资匮乏,能做出那二十多种菜已是不易,哪比现在,雨顺风调,时丰岁丽,国富民强。”谢梓檀提了提因活动而下滑的被子。
清和随即给谢梓檀拢紧缝隙,以防风灌进被窝受凉,对着妙仪一顿教育,“你别打岔,好好听小姐说,等讲完你再问!”
“就是,我都不知道接下来我该讲什么了,算了,算了,不讲了”谢梓檀也跟着打趣,假装要睡下。
“别别别,小姐我不打断你了,你可别不讲了呀!”妙仪急忙拉起谢梓檀,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谢梓檀和清和齐齐笑出声,“小姐又不是你,转头就忘,这是逗你开心呢!”清和忙用手指戳了戳妙仪的额头。
妙仪两眼汪汪的看着谢梓檀,谢梓檀便故意吊人胃口,“你既知晓了这烧尾宴的由来,难道不想知道它的含义吗?”
“想知道!想知道!”妙仪小脑袋如同捣蒜泥般立刻点头,谢梓檀被这小狗般的作态弄的哭笑不得,便也不再取笑了。
“那接下来你们可真要好好听了,这就和我们谢府兴起颇有渊源了。”
季子初听闻此名,也兴致盎然,问道,“哦?是何意?”
“回王上,一来臣听民间戏说当这人的地位发生变化,犹如老虎变成人,但是尾巴没办法变化,于是就要烧掉自己的尾巴,这样老虎才能真正的变成人,觉得这说法甚是有趣,便取之以用。”
“二来,这数年来征战不断,经受不断的考验,两位王上历经磨难,终圆心中宏图大志,就好比这鲤鱼跃上龙门,必有天火把它的尾巴烧掉才能成龙。也是取吉祥之意”该谋臣微躬着上身,右手抚着下巴处的长须,缓缓道来。
纪景泽听罢,起身便抬起案上酒樽,侧身向旁举之,“卿此言甚好,我回想起这过去几年,真是幸苦子初兄了,若是没有子初兄你,这颓败王朝所留下的后患,以及这数年战乱带来的生灵涂炭,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起来呢。”
“我本只通晓这行军领兵之事,对于江山社稷之事于子初兄你相比,当真是自愧不如,这天下如今百废待兴,万事还需仰仗子初兄才是,切不可断送在我这个山野莽夫手中啊!”说完,纪景泽便行拱手作揖之礼,以表尊敬。
季子初听罢,连忙以手加额,“景泽何出此言呢,这话真真是折煞我也,有了前朝韩氏王朝的前车之鉴,这治国安邦恰恰就是需要懂得这沙场兵法之妙,才能练这强国之兵,护这大好河山以延百年有余,在下不只是了解些修缮之道,顶多……”
语闭,忽觉心脏抽痛,难以呼吸,左手抓着交领,右手骤然撑着案面。众人惊呼,起身询问。
纪王一时焦急上前扶住季王,“为何突然如此,身体抱恙,是否请医官查看过了?”
季王扶住纪王的手,轻轻拍着安抚,侧头对着台下众人点头示意安好,轻咳了加下,“景泽,实不相瞒,我这身子这些年受尽风波,沿途颠簸,加上战时所受伤,还未尽好又添新伤反复交替,现在这身子大不如从前了,实在是不可再做这劳心费神的事情了。”
“你我相识相知,意气相投,惺惺相惜又彼此敬重,我年长你几岁,既担你这一声兄长,自是不愿负这天下人,当以这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相托于你。”语毕,季子初便向后退一步,行叩拜大礼。
纪王连忙弯腰搀扶,“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若是景泽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季王双手拂地不起。
诸将领即蜂拥至其台下,纷纷拔刀抽剑置于地,排列于宴会中央,齐声说道:“诸军无主,愿策王上为天子。”
纪景泽无可奈何,将季子初扶起按坐身旁,便对诸将领说道:“妆等自贪富贵,立我为天子,能从我命则可;不然,我不能为若主矣。”
众人异口同声道:“唯命是听。”
纪景泽又说:“子初兄与我之恩,我铭记在心,汝辈不得惊犯;日后行事皆与我比肩,不得侵凌!战后府库、士庶之家,不得侵掠。用令有重赏,违即戮汝。”
众将领纷纷拜伏于地,表示遵从圣命。
光兴十四年正月,纪王称帝,也就是如今受后人景仰的开国之君-景帝,并取其名改年号为景初,改离都为帝都,并定都于此。以“皇”为国号,称皇朝,以显此生雄心壮志堪比三皇五帝之能。
其后,景帝对有功官吏将士,分别封官授爵,给予赏赐,设内阁六部,其座下第一大谋臣谢辞为内阁丞相,居首。
其下程泽尧为户部尚书,曲宬乐为礼部尚书,邓煜其为刑部尚书,刘修能为兵部尚书,李政古为吏部尚书,蔡学成为工部尚书,六部之下又有九卿,各司其职。
武将以卫清徐为司马大将军,与景帝各持半块虎符,统管三军。
当然,也有少许追随者表示不愿踏入庙堂,景帝也不强留,皆厚赐许其回归江湖隐居。
说完,谢梓檀眼中似有光芒一闪而过,细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复而缓缓闭上眼帘,好似假寐,脑中却突然闪过万千思绪。
“谢府建立之初,这门前的牌匾,就是开国皇帝御赐的,我们谢府这百年荣华,已经是四朝入阁,到我们老爷这儿,是第三位宰相了,真不愧是名流贵胄之家。”妙仪满脸自豪的看着谢梓檀。
“那季王府同我们谢府都是这帝都地位极高的望门贵族,那他们后来呢!”妙仪又迫不及待的轻轻摇晃着这谢梓檀的手臂,“他们呢!小姐你快说呀,别停顿呀!”
谢梓檀睁开眼睛白了她一眼,不留情的伸手敲了敲身边这一脸求知若渴的妙仪,忍不住训斥道:“得嘞,你少得意了,我们谢府再是名门望族,也不能同季王府相提并论。”
“而且,你们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吗?我好心给你们普及知识,这口若悬河大半天,还真把我当成说书的了不成?这说书先生说到精彩之处到还能得两个赏钱,你们两到好,我这口干舌燥的也不知道给我倒杯水润润口?”
清和忙轻轻起身下床去倒了一杯茶,“哎呀这茶已经凉了,这夜深寒气太重,我还是给小姐再沏一壶热茶吧,也好去去寒气。”说罢就朝外头走去。
“别了别了,你怎不说给我再泡上一壶姜丝糖水呢!等你沏好这茶,我都要渴死了,快拿来吧。”谢梓檀连忙制止清和。
“这远水可救不了近火,你快先解了我这里燃眉之急吧,我的好姐姐诶!”清和只得将茶杯递了过去。
谢梓檀将茶杯接过,大口将茶饮下后还于清和,妙仪立马狗腿的从怀中掏出一块绢帕轻轻擦拭着谢梓檀嘴边的水渍,谢梓檀表示非常满意,微微抿唇后又缓缓开口:
“这季子初自然不会少了他,他被封为唯一异姓亲王,享皇室宗亲地位,许以世袭,配享太庙,并封其妹季子情为后,于登基大典之日迎其入主中宫,季氏荣宠加身,风光无限。”
景初三年,兴科举制度,朝内文官修订《礼部韵略》之际,太史谏言,“现已建国,凡事应有表率,照古人礼法,这季王与陛下姓氏乃同音,应另赐它名以避讳帝王名讳。”景帝听闻大怒,曰:“虽非血脉,堪比亲兄,其功勋配享这半壁江山,汝何敢言之!”遂革其官职发配边疆以示天下。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皆知季王地位贵不可言,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没想到这景帝身为九五至尊,还不忘恩德,对臣子如此厚待,如此人物怪不得能名垂千古呢!”妙和坐在床踏之边,满目憧憬的看着谢梓檀,“这季王得如此尊荣,怪不得这天下人都说这纪氏江山,半壁为季!”
“你可知这句话,还有后半段?”谢梓檀手指卷着胸前垂下的秀发轻轻说道,“后半段?”清和不解的问。
“奈何无福消受。”谢梓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明明是幼稚的童声却带着清冷的声音缓缓吐出,便不再言一句。
片刻后侧身躺下,将背后乌黑秀发揽至枕旁,“今日就到这吧,时候不早了,看窗外这天色,我大概还能睡个四个时辰,你们也快去歇息吧,明早还得早起伺候我洗漱呢。”说完便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妙仪和清和听闻后未敢吱声,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生怕惊扰了谢梓檀。妙仪整理好床褥后放下两边床帘,同清和一起将屋内烛火熄灭,悄然离开。
夜色朦胧不清,仅有少许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
暗处,谢梓檀睁开那双本充满困意的美目,眸中带着奕奕光辉,竟不差那月光半分,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明亮。
“无福消受么?这浩荡皇恩,焉知是福。”谢梓檀喃喃自语,后又闭上了眼睛。
在这夜中,便只闻这窗外树枝萧瑟,檐下惊鸟铃叮当,徒留一地树影摇曳。
2019-6-26 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