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子
阅兵台上,桀骜的萨达姆
骄横、亢奋。他叼烟、举帽、鸣枪
睥睨的神色,仿佛世界
不过是他嘴角的一截雪茄
这之后许多日,在一所秘密审判室
同一个萨达姆,却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嗜血的独裁者,我多次诅咒过他死
可面对一个穿长袍的阿拉伯长者,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
当他顺从地伸进绞索套
我承认,我有恻隐之心
难道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吗?同样的感受
也经历在一部纪录片里
——那是负罪的纳粹,在逃匿多年后
被以色列,从秘鲁、阿根廷和更遥远的非洲
追拿归案。但这些屠夫、侩子手、杀人狂
难于和镜头前风烛残年的
耄耋老人画上等号
哦,在屠夫和老人之间
人性究竟有着
怎样的复杂性和黑暗度?
我无法说出。
但我知道,在它们之间
就在那儿,那难于目测的晦暗地带
诗歌有它待于完成的
困难和任务……
(原载《诗探索》2016年第3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