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三人皆有事做,是在为着开市做准备,楚霓看了一下四周,自发的就在一扇门后取了扫帚,清扫了店内和门店外的几步阶梯。
店面其实也不大,不一会儿众人就准备就绪了。
这时忽闻店外一阵呼喊,“柳掌柜的,货到了。”
柳掌柜从算盘中抬起头,抬脚就走了出去。
就见门外一货郎,将原本驼于背上的一麻布袋卸下,抬头见掌柜的出来了,伸手抹了头上一把汗,便笑着说道:“我家主事的说了,这一趟收来的苏枋成色极佳,之前您定的迟了两日送到,实在对不住,这一批定也让你发不了脾气。”
柳掌柜一听这话,一下就笑了,“你家主事也是,一把年纪还这么贫。”说归说,还是打开了那货郎带来的麻袋,仔细查验这一批苏枋的成色质量。
“不错。”一番细看柳掌柜点头,将捡起来的苏枋放下,拍了拍手,问道“这些多少钱?”。
得了回应,也不见柳掌柜的有将那麻袋上称量一量,就仅是拎上麻袋掂量了一下,可见收药材已是得心应手。
一掂量了心中有数了,也就转身去柜案后取银钱付了这药款。
方才听得货到,阿青也迅速将手头上的零散杂活儿结束,倒了一杯水就出来给那驮货的货郎。
货郎喝了水,掌柜的恰好将银钱取出,双方一交货好了,阿青就顺手将那一麻袋苏枋提进店里边去,阿青看着身量不大,看他这么提货倒是显得气力十足。
方才柳掌柜进去取钱,已是跟陆大夫说过这到了货的苏枋。
见阿青将货提了进来放在门口右侧,往日规整药材的地方,陆大夫也走上前,问道:“阿青,那日带回去的书看到哪里了?”
阿青一脸恭敬:“陆大夫,我已经看完了《本草拾遗》。”
陆大夫点头抚须点头:“那你说一说这苏枋,如何鉴?”
阿青一脸认真,俯下身取了一支较短的木枝,道:“苏枋外表多为黄红或棕红色,常见纵向裂纹。”说着将手中那成人两指长的木枝折断,看了一眼后展示给陆大夫,“横断面具光泽,有可见质地松的暗棕色髓部”,将折断的一截给陆大夫,自己拿着一段置于鼻端,“味带涩”。
“如何炮制?”
阿青答:“先锯段,每段约两指盖长,分段后再切片。”
“若苏枋方采得,又当如何?”
“以梅枝蒸之,需四个时辰,出,阴干方可用。”
“可有禁忌?”陆大夫继续问道。
“有”,阿青抿嘴想了一想,“煮食忌用铁器,血虚腹痛者与...与...”阿青表情有些焦急了。
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他回答出来,陆大夫便笑着轻拍了下阿青的肩膀,帮他答道:“产后血虚腹痛,与出恭不实者禁用。”
到底年纪还小,有个什么表情都还直接上脸,阿青看着是有些懊恼,陆大夫便道:“你如此已是习得大半了,约莫是些许还记不甚牢固,闲时稍加巩固即可。”
陆大夫这样说便是认可的了,于是阿青也就应了句:“是”,就去处理刚才的苏枋了。
楚霓清扫好了也无事,方才一番都看在眼里。
眼睛在陆大夫身上凝了好一会儿,又想起了陆嘉言说的阿青的身世,楚霓虽然不是古代通,但是人看的还是不少,除了自己,她基本不会在人身上放期望的。
居然还真的有这种能看着人可怜就能倾囊相授的?难怪自己都不用怎么使力,就能住下来。
也不知怎么的,就是想起昨天傍晚,他们爷孙俩走路回家的背影。
此时,阿青已经将切药材的工具摆好了,楚霓也就跑过去,帮着整理这些已经炮制好了,就差切片的药材。
楚霓,阿青大约知道是公子带回来的,想着她大约是陆大夫家的什么亲戚罢,见楚霓看了他做一遍就完成得很好了,就将不费力的铡刀搬了给楚霓,两人合力,一人切段,一人用铡刀切片,配合得十分默契。
越是零碎的事情越能消磨时间,今日晨间也就来了一二个看诊的,楚霓跟着阿青东聊西侃的也到了中午,店内的后屋有简易的炉灶,阿青负责,下了些面条,拌着炒了木耳肉丝的浇头,四人简单用了餐。
往常陆大夫除了坐诊,偶尔因病患病情较严重也会出外诊。
恰巧今日有人来请,阿青到外边收了那‘今日坐馆’的牌子,柳掌柜是管账的,需留下坐镇,于是阿青收拾了药箱就跟陆大夫出了门。
也不知柳掌柜的账面哪儿来的那么多,偶尔停一下,也是歇息片刻就会有“啪嗒啪嗒”的算珠碰撞响声。
早上的苏枋还剩一点,楚霓也没多什么话,就在那默默整理药材,两厢倒也处得和谐。
午时方过,忽闻不远处似乎有吵闹声。
柳掌柜抬头侧耳,看样子大约不想管闲事的了,复又低下头去翻着本子,看看写写。
吵闹声原本还收着,这会儿声响变大,零星的话语也隔着墙传了过来。
“滚~!”是女人声嘶力竭的嘶吼。
“啪~”一声听起来像是手掌拍向皮肉的声响响起,接着便是男人的怒骂:“你个不要脸的浪荡货,别人家的都在家相夫教子,你这货,竟还敢离了夫家自己赁屋子?”
说着一阵哐当当的瓷器柜架倒地的声响,似乎是有人推搡着,“你这店是怎么得来莫不要以为我猜不出,把你藏的那些钱全给我交出来。”
“啊~”女人叫了一声,又一阵声响,声音带着颤抖却很坚定:“你个破落户!把我的嫁妆都搜刮干净还不够?往家里带那窑子里的贱货还指着我给你们端茶倒水不成?妄想!”
声响越发的不管不顾,楚霓又是靠在店门右侧切药,倒是将那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也知晓了这些声响的来源,是隔壁胭脂铺的吧。
大约是声响招人,也是动静太大。
门外开始有了嘈杂的人声,应该是看热闹的围过来罢。
这般厉害的声响,柳掌柜账本也看不下了,刚好最后的苏枋都收拾好了,楚霓拍拍手,扫了衣服上些许药屑,跟着柳掌柜抬脚就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