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腰旁的躺着的朱爽想着想着,打了个盹,还做了个梦,梦里他听到了仙仙的欢声笑语,看见仙仙和允文手牵手轻松惬意的在草地上散步,一直向远处走去,仙仙还回头一笑,“嗨,傻徒弟,留给你的手册怎么样啊,是不是很合你胃口,嗯,这是为师的精髓,哈哈,以后可别给我丢人了,我看好你哦!”说罢朝远方雀跃道奔去,朱爽看着仙仙轻盈的身影远去,欣喜的目光下嘴角微张,欲呼喊着前方的倩影。
忽的几声乍响,打破了山林的平静,惊醒了休憩的朱爽,梦里的呼喊还没叫出声,就被吵醒了,正失落呢,回过神来也还是双眼朦胧,转而四处张望,“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一旁的阿三也被响声吓了一跳,懵懵的指向左边的林子,“声音好像是那边发出来的。”朱爽随即拍了拍两颊,揉了揉双眼,站起身来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一个跺脚,“走,去瞅瞅。”随即向林后深处奔去,那片林子遍地枫叶,青红交加,格外绚烂醉人,倒是没有之前来的路上的那份秋凉,反而秋意缱绻,午后暖阳映射其内,泛出五彩斑驳的光影,甚为好看。
方才声音虽似在近处,可朱爽带着阿三却走了良久,兜兜转转差点失了方向,待到林子深处,才隐约看到两名古朴青年,长相甚为相似,身着朴素,一蓝一灰,面露喜悦,脸上黑灰满布,面前不远处有几株粗壮的老树,此刻每个树身都有一个大窟窿,冒着屡屡黑烟,声响的来源也已知晓,看情形显然是这二人的杰作。
朱爽呆看了许久,也不发声,那两名青年只顾对笑,竟入神的没发觉身后来人了。阿三在旁用肘轻碰了几下朱爽,问其要不要上前,朱爽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然后移身上前,爽朗大笑,“好啊,好啊,两位真是厉害啊,不知是何方神圣啊?”
两名青年闻得有人说话,惊了一下,转身过来,打量着朱爽,一时竟没认出来,站在靠后的蓝衣青年眼睛转了转,仿佛想到了什么,凑近灰衣青年,附在耳旁低声道,“我想起来了,看模样,好像是之前的秦王唉,就是那个几年前甘愿去民间的那个秦王,我从前在太子宫见过两次。”
灰衣青年听完后大吃一惊,思绪乱撞,转眼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并拉着身后的蓝衣青年一同跪下,灰衣青年抱手说其道,“拜见秦王殿下,我等二人是同胞兄弟,扬州宋氏,我为兄,叫宇风,他是我弟弟宇强,从前在太子宫护军里,当过一年差,后来太子爷薨后,我等被指派来东陵守陵,至今已有七八载了。”
朱爽点头微笑,上前扶他们起身,转而反问道,“哦,既然你们是来守陵的,怎么弄起火器来了呢,还有这些个冒烟的大窟窿都是你们弄出来啊?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宇风抱手回答,“回秦王殿下,我兄弟二人,自小喜爱火器发明,我是工匠,我弟弟是木匠,所以我们从小立志要实现各自理想,年少投奔太子爷,至于太子爷早薨,后被派至此地,是吾等没有料到的,我们待在东陵终日无聊,所以自己倒弄这些玩意,打发下无聊的时日,待来日有机会再展宏图,以成儿时之志。”
朱爽拦手言道,“哎,哎,你也别左一个秦王殿下,又一个秦王殿下,我现在也是庶民闲人一个,两位不用客套了,唤我朱二或者二爷都行,反正名字也就是一称谓,叫什么都无所谓。说正事,先来说说这大旮瘩吧,我对这个很有兴趣,嘿嘿。”
宇强擦了擦脸上的的黑灰,面露轻松,喜不自胜道,“那太好了,早就听闻二爷爽朗豪迈,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甚好,甚好。二爷,我们这东西可不是个简单的大旮瘩,我们兄弟二人在此研究了多年,鼓弄出许多玩意,眼下这个我们给他名为‘连发筒’,可调整角度,多方旋转,股自由连发,一次可射出十几二十个火弹,定位精准,指哪打哪,刚才前方的树木,就是我们的实验结果,一切都很顺利。”
朱爽听完似有愁容,他心底立是厌战的,便叹了口气,“唉,这么好的点子和发明,居然还是用于打仗,真是失败啊,要是能发明些有用的,好玩的东西,帮助老百姓安居乐意,丰富业余生活,那该多美啊,打仗什么的,只会流血牺牲,还会家破人亡,真是没意思,愁人!”
兄弟二人被说的都是怔了怔,宇强在一旁憨笑都是颇为赞同,可宇风就不敢苟同了,毕竟他从小的志向就是在沙场一展所长,奋力杀敌。见朱爽言语和气,为人友善,并无官家贵胄的高冷权势,遂言道,“二爷,火器虽是为杀戮而生,但却能阻止争斗,平息战争,也是为了最终带来真正的和平,不是吗?”
“可打仗终究太过于血腥,虽说保家卫国不假,可毕竟只能算是手段,而不能把它当作目标,那样是不对滴。”朱爽一脸正色的回着。
宇强移步靠着朱爽,凑近耳旁说,“二爷,算了,我哥那个人,固执的不得了,你想啊,他从刚学会走路就开始喜欢上火药和器械了,父母都不在了。这么些年了,谁也甭想改变他的想法,可我就不同了。”
朱爽侧脸而问,“哦,是吗,那你又喜欢干什么呢。”
宇强笑答,“哈哈,我爱胡思乱想,我喜欢的就没那么暴力,最爱发明些好玩的物件,像什么‘飞翔的鸟’‘深水的鱼’等等,好多呢。”
“哦?这样看来还是你比较和我的胃口,不像你哥,永远那么暴力,哈哈。额,那究竟什么是‘飞翔的鸟’和‘深水的鱼’啊,听起来不就是些大自然的小动物嘛,没啥特别啊。”朱爽被说道眼睛一亮,朝着宇强兴致勃勃的问道。
宇强伸了伸手臂,做了个拥抱天空的动作,闭目仰头,“正所谓,宇宙洪荒,天地玄黄,大千世界,奇妙无穷,人力虽短,可人脑是无穷无尽的,只要敢想敢做,没有什么是完成不了的。二爷,作为大自然的生灵,小人觉得最自由自在的莫过于天空翱翔的飞鸟和深海潜游的冥鱼,为此我设计的能飞天,能入海的两样我最骄傲的杰作,哈哈。”
朱爽和阿三瞪大着眼睛望着宇强,耳旁清风徐徐而过,红叶和树枝摇晃,午后的阳光洒在林间,映照出五彩斑斓的碎影,“说关键,说关键,到底怎么个飞翔,怎么个下海,快说啊,别吊胃口啊。”
立在一侧的宇风也被听得哭笑不得,他心里想着,嘴里低声呢喃道,“难道不应该是好男儿志在四方,热血青年抛头颅洒热血,奋勇报国,边疆杀敌才是该做的吗。怎么能沉迷那些小玩意呢,唉。”
朱爽耳尖居然全听到了,回头转身,三步快走闪到宇风面前,“喂,嘀咕什么呢,这每个人啊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你呢要是爱报国,那就去洒你的热血去,没人拦你啊,我们呢就爱沉迷这些小玩意,你能咋滴吧,哈哈。”说完还把手搭在宇强肩上,看着很熟的样子,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宇风惊诧瞧向他俩,“你们啥时候这么熟啦,明明我们不是同时认识的吗?”
宇强得意洋洋道,“嗨,这就叫那什么来着,对了,叫一见如故。嗯!?”
朱爽笑着应和着,“哎,对,一见如故,哈哈。”也是一幅不摆架子都模样。
言毕,朱爽和宇强挨着搭肩向林外走去,边走边说着他的发明制作方法,朱爽不时的传来惊叹的笑声,声音越来越淡,越来越远,只留宇飞一个留在风中凌乱,宇风独叹了一声,收拾着连发筒和相关工具预备带回住处。
这边宇强带着朱爽和阿三并没有先回住处,而是带去了侧旁的矮山,那山丘虽不如崇岭峻峰的巍峨,但也有数百尺之高(明代一尺约31.1cm),三人约花了一个时辰才爬到山顶,几人气喘吁吁,山顶南侧有一陡峭悬崖,涯边荆棘丛中放着一庞然物件,似轿撵,又似斗篷,精致华丽,新颖独特。朱爽仔细打量着眼前之物,一脸欣赏和好奇。宇强率先开口,“二爷,这个呢就是我发明的另一个飞行物件,不过呢,准确来说也不算飞行,这个只是用来降落的,利用大自然风力的趋使,再加上我们所在的大地有股力量,这两股力量得方向是相反的,我思考了好久,其中的奥秘根源也不甚了解,但我实验很多次,只要物体朝上的力量略大于朝下的力量,就可飘浮起来,大自然的风就有这种神奇的力量,哈哈,有它的帮助,最起码也不会被摔死。”
“好复杂的样子,好难懂哦,听你这意思,就是这玩意能飞?嗯?”朱爽手掸着唇上的平胡,眼角满是惊奇和疑惑。。
宇强应声道,“额,也不是,我的那个‘飞翔的鸟’不是这个,那个需要有大风才行,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飞,至于眼前这个嘛,只能算助力降落,不能算飞,不过二爷可以试试看,体验一下。啊?”
虽然是满脸的兴致和一脸欣赏得内心,可是真要说上去试,朱爽犹豫了一下,后退了两步,怔在那不知所措。边上的阿三也是吓了一跳,伸手去扶朱爽,“爷,看看就行啦,上去试还是算了吧,这万一半道里摔下来,那可就不好玩咯”
朱爽回身白了他一眼,“住嘴,你嘴里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啊,尽说晦气话,扫不扫兴!”
宇强看出了朱爽的担忧,立马上前俯首行了个行礼,诚恳的道,“是小的该死,打小就知道,万物革新最难,无论什么新事物,新玩意,都会被人视为怪物,奉为异族另类,小人能蒙王爷赏识,多加褒赞已是感激万分,小的自会陪二爷一同上去,小的打小就惜命如金,不会拿自己生命开玩笑,更不会拿王爷您的命来开玩笑,还愿王爷相信在下。”
朱爽看他言辞恳切,知道他不会害他,虽心有隐忧,但好奇的勇敢和对未知探索,让他忍不住想要去尝试这个新玩意。“成,本爷和你一起上,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本爷这辈子富贵有过,权力有过,金钱美女也没缺过,还有啥可在乎的,上呗!”
宇强眼中含泪,缓缓起身,奋力道,“二爷放心,阿三兄弟放心,如有意外,我必会拼死护住两位。”说完就整理‘降落轿’。那降落轿是由一个木制盒架,周围用竹子编织成护栏,架子四角用细绳绑着,绳子另一头各自拴着一块巨布,为安全起见,宇强用了双道细绳,巨布也是加厚三层,架子周围也安放特制厚油伞,雨伞是为防止意外,想来是救急用的,真要是有点什么状况,拿着油伞跳下,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安排妥当后,宇强率先走了上去,招手朱爽和阿三,站在涯边的主仆二人,缓移轻步,带着一丝忐忑,走了上去。阿三腿脚直颤,朱爽还嘲笑他,“别给我丢人啊,我都上了,你怕什么,瞧你那胆小的样。”
阿三额头渗出点点汗珠,哆嗦的嘴角里回道,“爷,您也还没上呢。”朱爽望着脚下自己的双脚半天也没挪几步,几乎在原地踏步,抬头瞄了眼已经在等他们就位的宇强,面露尴尬的憨笑,惹得宇强也是掩嘴一笑,随即伸手过来,“二爷,不用担心,有我呢。”
随即撑开巨布,稍得片刻,风呼呼起,巨步完全撑起,用木棍用力推开崖壁,离开陡崖,轿子开始降落,但不是急速哪种,反而是缓缓飘荡,慢悠悠的随风而下,犹如在半空盛开的鲜花,绽开出绚烂的美丽。
空中的风奋力的吹,三人随风飘荡,真是恍若在空中飞翔一般。半空里呐喊声,欢呼声不绝于耳,宇强虽是自己已试验过多次,但此时也是激动非常,因为从前他只是独自感受,最多就是和哥哥一起体验,而如今是除哥哥以外的人一起,那种认同感,是一个发明家内心的欣慰和感动。朱爽此刻内心激动不已,他活了半辈子了头一次在空中翱翔,真乃是一睹新世界,体验着从前从未感知之事,他觉得这种快乐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比起什么皇家富贵,做个自在的散人,实在是幸福多了。一旁的阿三一直闭着眼,不敢看,嘴里止不住的大喊,体会着风在耳旁呼啸的感觉,朱爽喝止了他把他拽起来,命他张开眼睛,看着密林高出,俯看应天城楼的壮观盛况。
降落轿在空中随风飘荡,缓缓降落,渐渐看到地上人影的时候,朱爽看到地上几人,是徐家兄妹和他那婆娘穗儿,还有允通允坚兄弟,都在院外晒着太阳,聊着家常呢,朱爽便得意的向他们高呼,“嗨,看上面!我们飞下来咯!我们这才叫上天入地,哈哈哈。”
众人闻声抬头,挡着下午的刺眼的阳光,看着一个巨伞向下走来,众人皆惊,穗儿尖叫道,“哇!这什么东西啊,要掉下来啦,你不怕摔死啊!”
“摔你个头啊,稳当着呢,马上就下来咯。”朱爽看着穗儿惊奇又焦虑的模样,也是一乐,不过心里头微微有一丝暖流,那是一种关切的温暖,令人心欢。
辉祖和妙锦也是一脸好奇,面呈苦笑之色,心底里早就见识过朱爽的贪玩和经常给人意外的惊喜,妙锦上前拉住穗儿的,安抚道,“放心,你家爷不会离你而去的,他呀,命大着呢,他不常说他还没吃够玩够呢嘛,甭担心哈。”
穗儿听着妙锦的安慰之语,心稍稍缓和,可莫名的有种酸溜溜的醋意涌上心头,为什么身旁这个娇美的小姐,会比我这个当媳妇的更了解朱爽,这样一想,脸上还是有点不悦之色。
一语刚毕,降落轿落了下来,落在数丈之外,幔布散摊在地,朱爽在幔布下伸出头来,露出一张笑脸,随后阿三和宇强走出,三人尽皆无恙,毫发无损,众人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长吁了一声。
朱爽看着穗儿冒火的神情,皱眉怒眼,“你别这样哈,你看我们这不好好的嘛,从山崖边飞下来,上面可好玩啦,跟飞一样,哪天带你爷体验体验,包你满意!”穗儿情绪稍缓,揪着朱爽的耳朵,“没人不让人你玩,但也要看什么情况啊,从那么高飞下来,也不怕有个三长两短啊,我看你越来越放纵了。”
朱爽用手拦开穗儿揪耳朵的手,挣脱跑开,拉着宇强跟众人介绍道,“刚刚这玩意就是这位宇强小兄弟发明的,他是我刚认识的,有头脑有见识,跟我一样聪明,嘿嘿,我交了他这朋友了,他还有一哥哥叫宇风,咦,怎么没见到人呢。”
话音刚落,远处从侧边跑来一灰衣青年,此时已梳洗过,满脸透着坚毅和对向上的执着,平凡的脸庞上似有岁月的的沉淀,又有对梦想的追逐和对平常的不甘。
“二爷好,我来啦,有这么多客人啊。”
穗儿满脸疑惑的质问道,“这两位谁啊,怎么会出现在东陵这个地方,这里可是皇家的地方。”
朱爽刚欲准备帮他俩解释,瞅了一眼允通,允通上前,浅笑道,“啊,他们俩从前是太子宫的后勤侍卫,这几年一直都在东陵值守,今日应该正好不轮值吧,刚才林子里的声响应该是你们俩弄的吧。”
宇风和宇强沉了沉头,“回世子,是我们俩,还请世子降罪。”
允通望着俩人诺诺的模样,跟随在太子府也有不少时日,望了眼朱爽,复又沉声道,“你们啊,也曾是府里的老人了,怎么还这么毛躁,降罪就算了吧,也没出啥事,不过日后做事还需掌握点分寸。”两人唯唯应声,“是,多谢世子。”
一旁的穗儿凌厉的目光转向宇强,看着他一张满是灰尘的脸,黑灰夹杂着汗水,已经分辨不出脸庞原来的模样,冷冷的呵斥道,“你,作为东陵值守侍卫,怎么能让二爷冒这么大的险乘坐这个玩意呢。要是摔着碰着,你担当的起吗,你也太大胆了吧。”
朱爽听着她碎叨的叱喝,也不想让两兄弟为难,便打断穗儿的话,“你烦不烦啊,说个没完没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玩啦,我都不介意了,瞧你唠叨个不停。放心吧,不会让你当寡妇的,瞧把两小兄弟吓得,哈。”说完就要拉着两兄弟向一旁走去,一路有说有笑,众人看着三人的背影,苦笑了一声,只留暖阳静静铺洒在各自的身上,林间不时传来阵阵鸟鸣,随风而荡,让这个温暖的下午不再显得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