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处俯视,宫闱深深,暗夜里不知隐藏了多少黑影。
洛云生面色冷凝,干脆站在原地不动了,她看着怀中人苍白的面色和发青发乌的嘴唇,心里的怒火铺天盖地地快要把她淹没。
她从来以为,我不犯人,人不犯我。却根本没想到,这皇宫里,哪有什么两厢安好,只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袖下,她指间夹着最后几枚银针。
而远处,隐隐传来喧闹声。
御林军要到了。
毫不迟疑,她飞手甩出,同时上头数支铁箭齐发,她快速躲避,射空的铁箭接二连三砸落在地,迸出火花。而那些黑影将架第二支箭时,却突的感觉喉头一阵腥甜,有什么东西从喉间穿过,带出一小蓬血雾。
轰然倒下!
“快,快,这边!”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脚步声熙熙攘攘地急促靠近。
洛云生微微松了口气,看着剩余的那些人一个接一个撤离,抱紧了怀里的人。
现在不论是什么,都没有她怀里的人重要。
眼前是长长的青石板路,带着幽黑深远,反射出一点月亮的幽微光芒,隐隐显露出一丝不祥。
怀里的小公子骤然动了,洛云生心里莫名的悸了一下,低头去看,却被猛地搂住了脖颈,小公子仿佛使上了全身的劲,整个人几乎是扑在了她身上。
洛云生没有防备的对上了宁衍疲倦的,甚至有些涣散的眼眸。他像是在努力地聚焦,深深地看着她,她竟然看不懂里面层层叠叠的复杂神色,欲言又止般勾人心魄。
“没事……唔。”洛云生正要出言安抚,猝不及防间唇被封住了,轻轻相贴,却冰冷的发苦。她眼里只剩下放大的宁衍的瞳孔,本该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她却忽然慌了,心里像是被插进一把刀搅弄般疼的喊不出声。
是手心倏忽温热的濡湿,还是那彻底涣散的瞳孔。
她不敢再动一下。
甚至不敢去想,好像就这样站着,大脑一片空白,不去看,就能一直到天荒地老。
昭帝亲自领着御林军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面。四处散落着从高处滚落的尸体,沿路蔓延,一直到前方,男女拥吻。凄迷的月光披散在身上,好像是踏遍万水千山终得团聚的痴男怨女,又像是踩着尸体才登神坛的杀神。
如果不是那个少年背后的一只镖,和一溪血。
“老三!”昭帝忧女心切,心急如焚的赶上去,不顾身后一众“陛下小心”的叫嚷,一队御林军四散开来,搜寻最后逃走的刺客。
所有宴席上的人都跟了上去,眼里的震惊恐惧不似作假,大内之内有人来去自如,他们的命,好似也有一把剑终日悬在头顶。
洛景匆匆跟了上去,面上惶惑万分,没有人在意她,她无意地转头去看,恰与仪成世女对上。
仪成世女惋惜地冲她摇了摇头,好像在可惜一条香消玉殒的生命。
皇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早已闻讯赶来的定远侯妻夫突破重重人群,看见这一幕,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哀叫。
“衍儿——!”
定远侯冲上前去,不顾礼数,粗鲁地分开了三殿下和儿子,一向粗糙的只会拿兵器的将军小心翼翼地抱着宁衍,像是易碎的瓷器,轻手轻脚。
洛云生在母皇叫的时候没有反应,在定远侯哀叫的时候没有反应,却在被强行和宁衍分开的时候猛地抬起了头,手臂用力想留下那个少年,却敌不过久经沙场的定远侯。
怀里本就冰凉一片,一时空荡荡的,一阵更加冰冷的夜风扑入,她打了个寒噤,干涩的眼眶流不出泪来,她死死地看着定远侯,看见她发红的眼眶,还听见一句轻飘飘的话。
却在心里轰隆出巨响。
“你违背了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