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国地处龙山的背风坡处,因而纵使其与海洋仅一山之隔,但因为焚风效应,当气流沿山爬坡再降坡下沉时,气流的温度教之前要高上许多,湿度也显著的降低,因而黑齿国年降水量极少,常出现高温天气。极少的降水量加上高温天气致使黑齿国的植被稀少,农作物耕种条件十分苛刻,因而虽然黑齿国幅域辽阔,但是宜居的市镇却寥寥无几。因此人们每逢建巳之月都会举行雩祭之仪,舞蹈求雨,以佑护丰收。
在雩祭这等大型祭仪中,王宫贵胄皆会盛装出席以向上天表示其祈雨的诚意,同时也向民众表示贵族与民同乐的亲和力。
火照本以为自己今日已经起的够早了,却没想到挑开窗户后的景象着实令她大吃了一惊。
此时的街头已然被人群堵的水泄不通,各种闹哄哄的交谈声伴随着窗户打开的瞬间灌入了耳中。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此时也才刚至卯时!
似乎是感觉到了楼上的目光,底下的人群齐刷刷的豁然抬头向上望去,那目光仿佛是来自阴冷幽暗的地底,夹杂着丝丝阴腐之气。
火照冷不防打了一个激灵:“百鬼夜行?”
她探出了半个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而那些“人”在看清火照的脸后,仿见了瘟神似的俱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随后开始慌慌张张的向远离她的方向逃散,很快便在火照的窗户底下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空地。先前街上虽然人头攒动,却秩序井然,而现在的人群却是东倒西歪,一团乱麻。
正疑惑间,忽感脖领一紧,一股强劲的力道将她向后拽去,随后便听到“砰”的一声,窗户也应声而闭。
方才还不绝于耳的声音也随之被隔绝在外。
她正欲发作,随后耳边又炸开一道声音:“知道下面阴鬼众多还往外探,嗯?”
火照赶紧捂住耳朵,慌忙求饶:“这不是刚想关窗嘛……”
沙华白了她一眼:“今日雩祭不同以往,以你目前的法力,”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对付一两百个尚可,若是那群鬼扑了上来,你就等着被耗死吧。”
火照皱眉不解道:“方才我见他们都很怕我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我丑?”
沙华愣了片刻,随即挥手道:“总之今日你一定要紧跟在我后面,切不可像昨晚一样单独走。”
“你方才说今日雩祭不同以往?是说底下那群鬼吗?”她指了指窗户,“雩祭虽不是什么驱鬼祭仪,可好歹也是敬神的仪式,况且还有天子坐镇,怎的阴气如此浓烈?”
沙华行至窗前,开了小缝道:“你还记得昨晚的那个阵法吗?”
火照也随即凑了上去,发现众鬼去的方向正是百花楼,心中登时明白了大半:“百花楼?”
沙华不语,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幕后之人是想借这次雩祭毁了黑齿国的国脉吗?”那法阵以吸取周遭灵力为主,现又引来这么多阴鬼,这些低级阴鬼又无法吸取灵力,只是单纯的被吸引,如同飞蛾扑火般一股脑的冲过去,这怨气灵气两气相冲之下势必会引起爆裂,这么大阵仗,即便是地脉不在那处,也估计能毁掉整个黑齿国。
“怕是不止这么简单!”沙华猛然掀开窗户,只听打更人铜锣“铛”的一声后,窗外的众鬼就在这时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街上的更夫打了个呵欠后又继续当当当的敲着铜锣。
“可是看到了什么?”火照见沙华神色凝重,连忙追问道。
“女魃。”
“女魃?那不正是雩祭要祛的旱神吗?她能如此明目张胆出现在这?”
“女魃当年也是人人敬仰的神祗,驱风赶雨,造福苍生,曾下凡助黄帝攻打风伯雨师,自此便再无消息,天界众人皆以为她于那次大战中殒命,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只是她为何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此处……”
“莫不是想要报复?”火照猜测道,“既然曾经是令人敬仰的神祗,为何又变成如今这般人人喊打的模样?”
沙华闻言顺时回过神来,而后又紧紧地握住火照的腕子,施了个法术道:“今日不可离我不可超过三步之外,一定要紧跟着我,知道吗?”
火照见他神色紧张,虽不明所以,却也乖乖的点了点头。
此时窗外天已大亮,早起摆摊的人陆陆续续地张罗了开来,随后,人声渐起,一掩方才街上的死气,日头也开始躁动起来。
沙华仍旧握着火照的腕子,路旁的小贩见了赶紧吆喝道:“这位小郎君要不要给你娘子买个发簪呐,我们摊子上的发簪那可是一顶一的好,不仅款式新颖,而且做工精致,要不要看一看呐?”
饶是火照脸皮这么厚的,听见小贩这么喊也有些挂不住脸,慌忙否认道:“不是不是……”
还未待她说完,小贩又道:“二位是新婚吧,小娘子还挺害羞的。公子您看这支发簪如何,花开并蒂,寓意二位的婚姻美满和谐,而且这颜色瞧着也衬这位娘子。”
沙华并未否认,他笑着借过小贩的簪子斜插在了火照的发髻上:“的确很衬,挺好看的。”
火照羞的满脸通红,等沙华付完钱后连忙拉着他走开。
这时,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冲破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后是洪亮的人声:“清道,清道,无关的闲杂人等退居两边!”
沙华护着火照上到了路旁的酒楼,远远的就瞧见一众着官服的大臣拥着天子华丽的步辇朝这边行来,人群被开道之人冲散到两边,都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天子之容。
浩浩荡荡的游行结束后,皇帝走上了祭仪台对面的高台,高台下坐着一干贵族子弟,人群被士兵围在祭仪台外。台上一群巫祝正念着仪式开始前的祷文,无非是希望天佑其国运昌盛,农业丰收之类的话语。
火照坐在贵族席上搜寻着那日在百花楼遇见的男子,心中暗想:也不知沙华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混入贵族席,啧啧,还以为他最多带着她占一个地势好的酒楼,没想到居然能这么近!
“陛下……”熟悉的声音响起,火照循声望去,他果然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