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媛坐在昏暗的客厅里,Lisa今天休息,没了她跑来跑去的身影,没了我们几个叽叽喳喳的叫喊,装修华丽的房间有种空空荡荡的森然。
直到这一刻我都还不能完全接受几个小时前发生的一切,我只希望我做了一场梦,梦醒后我还是可以看到景轩暖暖的脸,可以看到叶莎顶着她一头像白骨幡一样的黑色长发飘来飘去。可是现实往往比我们的梦境和小说更加狗血,更加富有戏剧性的巧合。比如雅西会正巧碰到抱着左修仁的叶莎,比如左修仁他不仅撞上了拥着雅西的颜浩还看见了席尘和雅西亲密的身影,再比如此刻李媛,她刚准备要走恰巧雅西就回来了。
我们的姐妹情深就是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疯狂巧合下变得支离破碎的。
雅西推开门,她一点也不意外此时此刻家里的死气沉沉,她也预料到叶莎不会回来。她扫了一眼收拾了简装行李准备出门的李媛,把她那双足足有12厘米的高跟鞋从脚上甩下来,又伸着手使劲够着后背的拉链,今天她没有叫与她近在咫尺的我和李媛任何一个帮忙。她一边拖着衣服一边说:“叶莎今天不会回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走的,你的东西也不是这么个包就能打包走的,走了还得回来,你那个家只怕回去更不好过吧。”
“雅西,我就算出去流浪也比在你这里要好过。”李媛的声音很低但却字字清晰,她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满眼的仇恨。
“是你和叶莎的男人搅和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招你,你别病犯了得谁都咬。”雅西把她身上的裙子退到脚下,只穿着内衣往楼上走去,她还边走边嘟囔着,“找什么人不好,要和这么个流氓扯到一起。”
“对啊,你不就是想说我们都是寄人篱下的狗么?你不就是想显得你有多高贵么?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摆谱,没有你我会和那个流氓有关系么?萧雅西你欠我的你一辈子都还不清。”李媛忽然转过身声嘶力竭得对着雅西喊着。
“和陆枫睡觉的是你,和景轩不清不楚的是沈菁,关我什么事。”雅西停下脚步转过来身看着暴戾的李媛,她那对琥珀色的眸子里布满了倦意,她语气淡淡的,带着事不关己的无谓。
我并不知道她已经被自己的闺蜜变成情敌这件事情折磨得精疲力尽,我还在奇怪雅西对这件事的反应过于平淡,要知道她对陆枫的那种憎恶和厌恨要比我们几个加起来都强烈十几倍,尽管这么个不三不四的男朋友是叶莎的,但是为这笔烂帐真正买单的人是雅西。
程锦、叶莎、左修仁、席尘她今天已经够累了,可是李媛还是毫无顾忌的把她手里这桶最热最黏稠的油泼了上去。
“和你没关系是么?陆枫那个混蛋是来找你的,你不在家,我又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下被他下了药,我醒来的时候全身衣服被扯烂,我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我只看到他手机自己赤裸着身子的照片。那些照片上的脸本应该是你萧雅西,我只不过是命不好当了你的替罪羊。”李媛用手指着雅西,她的眼睛里全是憎恨,她拿看着陆枫的那种憎恨的眼神看着雅西。
“你说什么?”雅西回过身子,因为礼服的需要她穿了一身肉色的内衣,昏暗的光线下她看上去就像一个**。
“如果不是你天天高高在上的扮演你的女王,不是你指手画脚的要叶莎离开陆枫,他会跑到你家里来下药么?这回你又可以趾高气昂的骂我是婊子了?你以为你自己扒了皮就干净啊?”李媛哭喊着,这件事压抑在她心里几乎快让她窒息了。
“李媛你什么意思?”从我和李媛回来她就只哭,根本没有讲过跟陆枫到底是怎么回事。此刻我的心像被卷了无数层塑料纸一样,跳动困难无法呼吸,我看着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寻不到一丝蛛丝马迹来确定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几个月前,我陪着叶莎看到手上铐着银晃晃的手铐被警察压着的陆枫,那个时候我觉得这个人从此离开了我们的生活,他再也不能伤害叶莎,再也不能勒索雅西,再也不能搅乱我们的生活。可是我错了,他就像阴魂一样缠着我们,直至把我们毁灭,就像一枚核弹,从一个小点轰然爆裂成无边无际的火海,吞噬掉我们的噩梦,吞噬掉我们的美好,我们的未来是黑茫茫布满铅尘的黑暗。
“你是说,你的意思是,陆枫他扒了你的衣服,拍了你的裸照,还……还……可能……”我吱唔了半天终于还是没有说出那两个毁了李媛也即将又可能毁了雅西的字。
雅西扶着楼梯的扶手滑坐在地上,这绝对是今天最震撼她的事情,她只是呆呆的看着李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没穿衣服、头发凌乱好像被强奸的是她一样,不过我猜想她宁可那个被强奸的人是她自己。
雅西从小到大那种从骨子里面建立起来的优越感不允许自己有欠别人分毫的愧疚,她从来都是轻松的为自己的任何债买单。雅西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把别的小同学的自动铅弄坏了,在我们小时候自动铅笔还是一件很稀罕的物件,结果那个小孩连同她妈一起把雅西告到了班主任那,然后理所应当的雅西就被罚站了。她在受刑前,死活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十分钟后,她们家的保姆气冲冲的冲到学校,像那个家长仍了一张三位数的人民币,当众宣布我们家雅西不可能为了一根笔就罚站,那个年代一个普通工薪阶层这样的纸币一个月也就挣不到五张。
可是现在,她面对李媛她不知道该拿什么去偿还她,如果她无力偿还,她一生都要背负着这个愧疚,背负着对李媛的歉意,她永远都不能理直气壮的去直视她的眼睛。
我也跌坐在地毯上,靠着沙发边缘,我没再说话,这件事情对我们每个人都会是一个重创,它不会像我们每一次的吵架,事过境迁甚至都想不起来当时是为了什么事情争吵。可是这次不一样,也许时间可以让血肉模糊的伤口结疤,我们也会避而不谈,但是绝对不会痊愈,它会变成一根遇刺卡在我们鲜活的肉上,只要我们呼吸、我们吞咽都会生生的痛着,如鲠在喉。
就在我们都陷入寂静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我顺手从沙发上摸起电话接起来,是左修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