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病房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他已经醒来,我把他的手机和车钥匙交给查房的护士,然后悄然离去,我可以照顾生病的江羽臣,却不知道怎么面对清醒后的江总。
医院的不远处就是地铁站,我进站前接到Seven的电话,“林菲,怎么回事啊?老大怎么会住这种地方,这么大的事情媒体知道么?还有,你给我说清楚,这车……这车是怎么了?怎么撞成这样了?我们老大没事吧?……”
没等他说完,我打断他,“江总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住院,放心我用的是南宇的名字登记的,其他的你自己问你们江总吧。”说完我疲惫的挂上电话,挤进人潮汹涌的地铁站。
如果你没有坐过早晨八点到国贸的地铁,那你就根本算不上来北京这座城市追过梦。无数的人涌进始发站空空荡荡的车厢,瞬间将整个列车填满,人们揪着自己的衣角,把手中的提包抱在胸前,麻木而暗喜得看着车窗外因为没有挤进列车而焦急惶恐的脸庞。
列车轰鸣着在地下穿梭着,车上大多是年轻的面容,而有些人眼底眉梢尽显着疲态,还有一些更鲜活更稚嫩的面容,他们的脸上充满着希望的激情,不过没关系,只要他们还是在每天的清晨钻进北京的地下,那种挥之不去的沧桑和疲倦终会不知不觉得悄悄的爬遍他们的全身,让他们自己都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从哪一天开始改变的。
这座城市就像一个无形的吸血鬼一样,吸干你身体里的每一分鲜活和激情,而且它不会理会你是否成功,是否会倒下,是否还可以坚持,因为总有新的更年轻的血液注入进来,这些钢筋水泥搭建的牢笼永远不会缺乏鲜活滚烫的血液前仆后继,正是这些迸发着激情的炽热液体让这座千百年的帝都始终焕发着青春的光彩。
我们的萧雅西小姐,她不属于伴随着明媚的阳关钻进地下的一族,她有着近乎七位数的年薪,自己的私人轿车、专属助理,她在这座房价高得离谱的城市最好的地段拥有一座350平米的别墅并且不包含那个有一个卧室大的阳台和两个地下车位的面积,她还拥有中国最顶尖、最前沿、最知名的时尚杂志的股份,即便她不做《魅》的财务总监,凭借海淀区的两处学区房的租金和她投资的股票、基金丰厚收益和《魅》的分红她也是一名响当当的富婆。她生活在明媚的阳光下,就算遇上个阴天雾霾,人们羡恨的目光也一样可以照亮她的人生,那些鲜红色的人民币变成注入她体内的新鲜血液,她每天乐此不彼、孜孜不倦,她也不会老。
可是人类的痛苦,最致命的缺陷就是贪婪,越是那些站在金字塔顶端和处于食物链上层的人越是不会满足,对于他们而言知足只是堕落和懒惰的借口,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才是他们终其一生的座右铭。
就像现在,席尘已经不安于《魅》仅仅只涉及服装行业了,他琢磨着怎么样把自己变成整个中国时尚的先锋者,他要把自己的权利从一个城堡扩张到一个帝国。
“席尘,我承认你的想法野心勃勃而且十分具有创造性,也非常的有实践性,总之这是一个很靠谱的想法,可是以我们现在的资金状况,根本就不具有实施这个计划的可能性。身为财务总监我有义务向你报告《魅》目前的财务状况,作为股东我要对《魅》负责任,我不会投同意票的。”面对席尘半个小时为她构建的时尚帝国,我们《魅》的股东、财务总监萧雅西小姐只用两句话就全盘否决了。
对,财务总监,我没有表述错误。两个月前,《魅》原财务总监因巨额资金流向不明被停职,雅西暂管财务部。她成了全公司唯一一名生兼两个部门总监的股东,而且这两个部门都是非同小可的要害部门。
“既然你都说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idea,那你真的不需要再考虑一下么?”席尘那张万年不变的冷漠俊容依旧没有因为遭到拒绝而有任何的变化。
“我今天来就是向你汇报财务状况的,在这种状况的前提下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同意的。”
“雅西……”
雅西伸手制止住席尘,“你是主编,但是这种事情需要董事会全票通过,我是不会投同意票的。”说完,雅西转身离去。
宽大的转椅上的席尘看着雅西奋奋离去的背影,他按下右手边红色电话上的0键,“席总编我是芭比。”芭比的声音立刻想起,就好像预设好的应答一样。
“我上次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服从您的安排。”芭比沉稳的回答。
席尘挂上电话,嘴角瞥起一抹邪魅的笑,一切都已经按部就班的悄然开始了。
雅西并没有很在意她拍灭席尘的这个野心勃勃的想法,在她接替自己的父亲坐在董事会那张长长的会议桌前的岁月里,已经不是第一次对席尘的提议投了反对票了。在她的眼里席尘只不过是用外表的冷漠来掩盖内心那些不着边际、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罢了。在他们共同驾驶的这座巨轮上,她绝不会允许船长的一时疯癫而把他们带入冰棱横生的绝地,只要她也在船上,她就会让这艘巨轮朝着日出的方向驶向光明、温暖的沙滩。船长长着一张如万年寒冰的脸,但并不代表她就会心甘情愿让席尘把她带入冰山脚下,《魅》是席尘的帝国也是她萧雅西的领土。
可是她并不知道她自己已经转身开始一步一步从她的领土迈出去,越是反叛席尘,她就走得越远。
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骤雨前狂风卷起漫天黄沙被一场本土品新秀品牌联合举办的春夏新品发布会掩盖的悄无声息,没日没夜的忙碌甚至让雅西无法嗅出黄沙中浓浓的土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