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江家,凌晨两点的东山墅区清冷寂静,这里虽然位于北京繁华的东四环,但因为是名商巨贾、世界政要的聚集地,所以平日几乎没有出租车会驶入这里,更别说这个时间。
床头上的手机“嗡嗡”的震动着,江羽臣不耐烦的一把抓过手机,是一条信息,seven发来的,“老大,我可是严格按照你的要求,林菲的电话一个都没接,你那边还好吧?”
江羽臣愤怒得抓着电话,握紧得拳头重重锤在床上,力道被软绵绵的被褥吸去,无声无息,他强撑起炽热难耐的身体朝着大门跌撞而去。
寒冷月夜,冰冷的风透过腿上一层薄薄的丝袜无情得啃噬着我皮肉钻进骨髓,平日里呆在办公室,出门就是乘车,原来我已经忘记了北京冬天的寒冷。冷风吹干眼泪,剩下肿胀的眼睛在干冷的空气里涩涩的痛着。
结束了吧,亲手断了这本不该开始的一切,对他对我都是好的。邱泽永远都不会再回到我身边,无论我怎么挣扎,怎么追寻都是虚幻飘渺的海市蜃楼罢了。江羽臣陪着做了一场华丽的梦,大梦初醒一切都该回到原位了。他的女友即便不是绝色惊魂也应该是名伶倾城。我又想到徐澜看着我不笑不怒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像我这样的人连被他们的鄙夷都是奢侈吧。可是如果一切只是为了一个能停留在邱泽的记忆里的梦,像一场黑暗里的电影,那么梦醒十分,灯光再次亮满全场,我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昏暗街道被两束明晃晃的车灯恍然照亮,橘色光束透过我的身体洒在地上,我不由回头,只见一辆轿车子朝我的方向七拐八拐的驶来,车灯明亮得恍得我睁不开眼睛。这个时间,又是哪家的少爷小姐喝多了酒出来横行吧,我急忙躲闪,但车子却猛然加速朝我直直撞来。
瞬间的突变,我的大脑应付不来一片空白,只是出于身体的本能向身边花坛倒去,高跟鞋卡在道牙儿边上,我一屁股坐进干秃秃的花枝当中。我瞪着眼睛惊悚得看着那辆车,在离我五米左右的地方一个急转弯,撞在了另一边的花枝里。
我看着忽然停下的车,才分辨出这是我几个小时前开回江家的车。不会吧,江羽臣不会是气极生恨要杀我灭口吧,我晃了晃吓懵了的脑袋,狠狠的吐了自己一口,林菲你是电视剧看多了吧。可是他大半夜跑出来干嘛。
我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到车前,车里江羽臣昏昏沉沉靠在椅背上,我一把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的位置。他一把抓住我冰冷的手,半垂着眼皮睨着我,“你没事吧?”
刚发动的车子还没有热起来,车内也是一片冰冷,“你没事吧?你跑出来干什么?疯啦?”
江羽臣看我,疲倦的面容上展出一个悲凉的笑,忽然他起身把我按在座椅上,我的头抵在靠背上,“对,我是疯了,我江羽臣一定是疯了才会让你这么百般折磨。”他对着我沙哑嘶喊着,我冰凉的面颊感受着他呵出的炽热口气,说完他把头埋进我的脖颈里。
我整个人都滞在那里,好像时间凝固,好像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好不容摒弃的依赖,这一刻都似倒流的洪水滚滚涌进来,冲跨了那薄薄理智筑起的心防。
“江羽臣,你到底像干嘛,我错了,我给你认错,我给你道歉,我走还不行么?你到底要干嘛?”我泪水嘀嘀嗒嗒滴进他的衣领,然而他却毫无反应,只是轻轻呢喃着,“不许走,不要走”。
“江总?江总?”我推开他,他却似面人松软瘫倒,面颊额头惊人的烫。
惊悚一夜,我拨了几十次seven的电话,都是空空洞洞的忙音。窗外渐渐有了亮光,我走到窗前,遥远天际朦胧着一片鱼肚白,医院还没有上班,楼前却已经攒动着不少人流,好像鼎沸前的暗流等待着蓄势待发。我看了看病床上的江羽臣,面容安宁,呼吸均匀,睡得像一个孩子。
我拿了钥匙起身下楼,昨夜扛着他,只从包里拿了钱包、手机,其余物品全部丢在车里,他还没醒,不知道要在医院呆上多久,seven联系不上,我只能洗漱干净继续作战了。
我打开车门顺手拎了包,无意在座位下发现他的手机,我拿起电话,顺手就按下了开关。屏幕上显示九个数字,我只思考了两秒钟,输入自己的生日,手机居然真的就解锁了。
江羽臣:今天晚上不许接林菲的电话。
Seven:老大,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一个电话都没接,你那边没事吧?
我看着这两条信息欲哭无泪。我拿起我的电话又给Seven播了一个,果然不出我的意料,依旧是“嘟嘟”的盲音,我换成江羽臣的电话继续给他播,电话只想了两声,那边就传来Seven软绵绵粘唧唧的声音,“老大,怎么回事啊?林菲昨天给我拨了几十个电话。”
“你可真够可以的,昨天晚上不让你接电话,现在都第二天早晨了好不好?”我没好气得冲着电话另一端的Seven喊着。
“什么……什么情况啊?老大的电话怎么在你手里?”
“对啊,因为你执着的愚忠,你们老大差点挂了,你赶紧来医院。”
另一端Seven的语调升了八度,叽里哇啦的开始埋怨我,我烦躁的挂上电话,我本来想用自己的电话给他发一个地址,可是我被愤怒烧焦的大脑像一个酒醉不受控制的小丑,它咧着嘴挤眉弄眼、嬉笑张狂得指挥着我的手在江羽臣的手机上打下一串医院的地址,又毫不留情面的按下了发送。
病房里,清晨的阳光化作朦胧的光晕透过窄小的窗户笼罩着整个房间,阳光的力量永远都是那么势不可挡,只要有一点罅隙就会照进阴暗。江羽臣站在窗前,看着眼前杂乱而喧嚣的街景,这里不像他的办公室,透过宽敞的落地窗可以俯揽北京最壮观、最时髦的建筑,这里的生活气息让他陌生得惧怕,却又像充满魅惑的魔鬼的手像他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