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只见一位身着从三品国子祭酒服饰的男子大步迈入殿内,注视着一片骚乱的课堂,本就冷硬的面容上更显森然可怖。
“祭酒大人,您可算来了!”官兵们见到来人立时松了一口气,他们可不敢再对那群少爷小姐们动手了,这要万一真打出个好歹来,他们几条命都不够偿的!
薛秋华等一众监生们见到来人,更是仿佛盼到了救星一般,被打得肿胀的嘴角拼命挤出“唔唔”的声响,巴巴地望着来人,不断地以眼神控诉着穆清澜的行径,心底恨不能立刻将所有的憋屈怨恨吐出。
穆清澜望着薛秋华等人的举动,唇角一勾,冷笑不已。
委屈?怨恨?原主被他们欺辱了足足三年之久,最终更是死在了这课堂之上。
这笔债她还没空去跟他们讨,他们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到她头上,还不是仗着背后有爹娘撑腰,将她当成软柿子捏习惯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穆清澜,你还不给我老实交代?!”国子祭酒秦明峰望着在场监生们狼狈的模样,想到先前官兵的禀报,怒火勃然大发。
见秦明峰如此震怒,穆清澜唇角笑意反而更深,眸光冰冷如寒潭,整个人如出鞘的宝刀一般,锋芒毕现,丝毫不惧眼前这位三品高官的威严,反而针锋相对道:“这事,难道不该是秦大人给我个交代么?”
“你说什么?!”秦明峰眉梢一挑,一字一顿地说着,一身气势瞬间展露,令整个课堂气氛顷刻间变得压抑无比。
他先前就听说穆清澜这个废物突然清醒之后竟敢公然顶撞侮辱自己的先生,且还当街杖责自己的同窗,不念半点情谊礼法,堪称目中无人!
只是碍于圣上眼下对穆家的态度,他只能轻描淡写的写了一份奏折,想着圣上看到奏折好歹也会对穆清澜有所反感厌恶,却不曾想,那道奏折就仿佛石沉大海一般,一点音信都没有,反而帝都内传出了圣上对穆清澜赏赐的消息。
这事本就让素来敬重礼法的他有些耿耿于怀。
可偏偏今日穆清澜刚刚重返课堂,就胆敢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亲自命人将自己的先生押入刑部,将自己的同窗当众掌箍,简直是没有将他国子监放在眼里!
见秦明峰如此,原本“唔唔”哭闹的监生们几乎一秒便安静下来,望着秦明峰明显被激怒的神情,脸上尽是委屈控诉之情,仿佛受了天大的侮辱一般,心底却是暗暗发誓,他们今日这顿打决不能白挨,必要这个该死的废物付出惨烈的代价不可!
此时处在风暴中心的穆清澜望着秦明峰脸上显而易见的怒容,却是淡淡一笑,仿佛腊雪寒梅一般傲然而立,冰冷反问道:“秦大人一来就质问于我,不问青红皂白,可是要忤逆圣意,公然造反?”
“你连本官都敢污蔑?!”秦明峰怒不可遏地瞪着穆清澜,他不是没有料到穆清澜的牙尖嘴利,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穆清澜居然敢连他都敢得罪!
要知道,他身为国子祭酒,掌管教化无数权贵监生,纵使是几位皇子乃至太子都对他恭敬有加,礼遇万分,穆清澜区区一个将军府的废物县主,竟也敢如此行事?委实太不像话了!
“来人,给我将这个目无尊长、藐视朝廷命官的孽女拿下,押解入宫!”秦明峰猛一挥手,厉声喝道。
官兵们闻言不禁面面相觑,他们先前可是亲眼看见这个废物县主是如何一步步将众人逼到悬崖,一步步将自己的先生亲手送入刑部,甚至逼入绝路的!
而眼下秦明峰固然震怒,意图严惩穆清澜,可从他的话语中却不难看出,终究是碍于圣上,不敢擅自处理了穆清澜,依旧要请示圣上。
如此情况,若是他们真的动手,万一此事又让穆清澜翻盘,他们日后必定要承受穆清澜乃至整个将军府的怒火!
见官兵们迟疑不动,秦明峰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待看见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幕的穆清澜唇角加深的笑意,更觉自己被嘲讽愚弄,再也无法压抑心头火气,当下一步跨出,威逼向穆清澜。
望着这一幕,被打的权贵监生们立时露出算计的神情,暗搓搓地盘算着待会祭酒大人擒下穆清澜之后,自己该如何回去向自己的父亲诉苦,最好联合其他受害监生们的父辈弄个联名上奏,置穆清澜于死地才好!
其余监生们也都纷纷露出看好戏的嘴脸,所谓兔死狐悲,他们可不希望再见到一个废物一朝清醒就敢踩在他们这群身份高贵的少爷小姐们头上撒野的画面!
而始终沉默不语呆在角落里的邵然儿却望着穆清澜依旧一脸镇定从容的姿态,心底的忐忑渐渐消散,清澜这般能耐,想来,定会有法子度过这一关吧?
就在众人皆望着这一幕暗暗期待时,穆清澜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秦明峰突兀一笑,朗朗开口道:“在秦大人心中,究竟是国子监的规矩重要,还是圣上的威严重要?”
话落,秦明峰刚刚欲抬起擒拿穆清澜的大手立时一顿,本盛满怒火的双眼瞬间如一盆冷水泼下,怒气全无,反而流露出点点思索之态。
他不是傻子,能做到国子祭酒这样的位置,能被皇帝亲自调任来监管教化权贵子弟乃至皇室子嗣,自然非常人可比!
故此,纵使是盛怒之下,他的头脑却依旧保持着一份清明。
眼下,他之所以敢将穆清澜擒拿,自是知晓今日之事若是闹到圣上那里,有这些权贵监生们父亲的出面控诉,纵使碍于将军府即将立下的大功,也免不了对穆清澜的一顿苛责严惩!
要知道,冰冻三尺并非一日之功,只要今日他能将穆清澜的气焰压下,以这个废物清醒后嚣张狷狂的性子,来日必有机会慢慢惩治于她!
然而如今穆清澜虽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犀利的点明了利害关系!
若是他今日当真将穆清澜押解上殿,固然能够让穆清澜倒霉,但以穆清澜这张利嘴来看,不难想象她定能让圣上心头对他留下一个恪守礼法却不重视皇权的印象,甚至让圣上就此对他心生芥蒂!
毕竟,今日穆清澜以不跪圣旨为名,将宋宣送入刑部,打得就是圣上的旗号!
见秦明峰停手,穆清澜悠悠一笑:“现在,秦大人是否能给我点时间,让我将这群公然侮辱陛下亲封县主之人,依律惩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