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满仔细一想,其中虽然都看似巧合,但未免巧合太多了一点。常满目光隐晦,似是第一次认识白詹风一般,语气冰冷问道:“难道一切都是你所安排的?”
“哈哈!哈哈!”白詹风狂笑不已,道:“常大人,终于想明白了。不错,一切都是我布置,你也不过是我一棋子耳!”
白詹风语气变的阴冷,继续道:“邓刚知玉,想玉,再得白玉,都是我所安排的。他为人极其贪婪,做得这些并不难。至于原门杨空......”白詹风说道此处,突然叫一声道:“你还不出来!”话落时刻,从常满身旁树影中突然纵出一人,身似树猴,眨眼工夫就已经窜到了对面白詹风身旁,站定笑道:“常大人,您可安好。”面容诡异,眼小鼻大,正是杨空。
“杨空?”常满吃惊望着对面人道。
白詹风笑道:“他本是我原门的堂侄,他的一手修玉本事还是从我手里学会的。”
常满心中郁闷,突然望着两人发笑道:“原本我自以为布下一张大网将所有鱼儿收裹网中,没想到自己却正处在他人大网中,还犹自不知。真是天大笑话,哈哈。”
白詹风冷笑面对。常满大笑之后,问道:“但我不明白,我设计一切乃是为财。你又为何?”
白詹风突然喝好,面容激动道:“问得好。常满,你可知道我等你问这一句,已经等得心中凄苦无比了!”
常满目光游动,不由问道:“难道你我有仇?”
“常大人好生健忘,我们两人自然有仇。”白詹风冷冷道:“你还记得十年前被你刷尽手段夺走官爵,仕途之路的落寞书生吗?”
“十年前......”常满目光变远,似是回忆,半晌才道:“我恐怕记得不清了。”
“哈哈,你自是记不清了!因为你用这种手段害了不止我一人,那时你尚未来到谋水,自是不知道我白某人了!但就因为你夺了我的官路,才害得我谋水百年家族败落至今,我爹也因为我痛失仕途而抑郁而终,我寒窗二十年,本想一展抱负,理应有光明的未来,却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被一人毁掉了。”白詹风字字冰冷,道:“如此,你可认识我了。”
常满心中听得惊奇,没想到这十年来,自己一直有一个如此深仇大恨的人伴在自己身旁,而自己竟是一点都不知道。常满回道:“官场黑暗,本就如此。你失败一次,大可以继续再考!”
“你说得容易,至亲离开,心灰意冷,我如何还能再成功!”白詹风冷冷道。
“但此事过了十年,你为何不早早算计我?却偏偏拖到今天?”常满心中还是疑惑,问道。
“说的可悲!其实十年来,我也一直不晓得究竟是谁害得我。直到去年冬日原门葛大人与我偶说此事,我这才知道了事情原委!所以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找机会要报仇!”白詹风道。
“可你如何知道我会出面谋下此局?”常满问道。
“因为我太了解你了。你口口声声说邓刚此人贪婪无止,其实你比他还贪婪,是他的十倍,百倍,我当然算准了你会出手谋害邓刚,并夺其家产。”白詹风目光中充满不屑和嘲讽眼光,道。
“呵呵,你说得不错。我的确贪婪,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背叛你,只有钱是不会背叛你的。”常满大声笑道。
“钱是不会背叛你,但它会要了你的命。”白詹风话语变慢,道。
“你如此算计我,到了此刻!你还真的以为,就凭借你们两人,便可拿得下我?”常满狂妄大笑,突然加速冲向白詹风两人。
白詹风丝毫未动,突然开口道:“常大人,难道不觉得此刻身体冰冷了许多吗?”
常满方才身体的确觉得很是不适,变的非常冰冷,甚至目中都觉得开始凝结寒露,自己也是纳闷,以为是生病了。但常满却不想让白詹风看出,所以一直没表现出来。此时,白詹风一句话,倒让常满心中再一寒,顿下脚步,大声冷问道:“你做了什么?”
“那一曲‘心笛’常大人是否可吹得?”白詹风笑的春风抚面,问道。
“‘心笛’?莫非那根笛子上你动了手脚?”常满面容有些慌张,感觉心中越发的寒冷,呼出的气都是瞬间凝为白水,道。
“所谓‘心笛’却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死笛’。那支笛子虽是董才山与其夫人的定情之物,但也是夺走了两人生命的恶魔之笛。因为在笛子的红泪之中还存在一种隐秘的毒药,名曰‘百花凋零’。”白詹风缓缓道出所有。
“‘百花凋零处,寸草不生时’,‘百花凋零’一旦遇到‘寸草之露’,就会在你体内涌出大量的毒素,凝结你体内的血脉,一旦凝结之后,脉中血水无法冲破血冰,就会冲出体外。如同百花凋零时的颓败与无奈。”白詹风微微摇头,叹道:“当初,董夫人得了绝症,不想让董才山一人空留世间伤心,便用了这‘百花凋零’毒死了一代诗圣。而今日,你也要死在其下。”
“‘百花凋零’......但什么是‘寸草之露’,我并没有看见。”常满张狂着猛摇头。
白詹风冷笑一声,并未开口,身旁杨空却扬扬手道:“常大人,方才难道没嗅到一股青草香气吗?”常满心中绝望,大呼一声,突然口,耳,鼻,眼,似溅射泉水一般,喷出大量鲜血,而常满一张白净的面庞瞬间也是冰白似雾。颓然而倒。
白詹风缓缓走近,望着倒在地上的常满,又看看不远处的燕亮,王龙,冯长文,摇头叹息道:“他们无一不是绝顶聪明之人,却最终都只落得这个下场。杨空,你可知道为什么?”
杨空也跟了过来,摇摇头。
“因为他们心中永得不到满足的欲望!”白詹风又是叹息一声,慢慢道出:“人的欲望就如同掘井取水一样。人总有欲望,就一定会去掘井!但有的人满足了欲望,他就得到了井水,可以生存下去!而有些人的欲望则是永远得不到满足,他就只能一直的挖,不停的挖,最终直到他所挖的井变成了一块深不可测的坟墓,将他深深埋入了地下,永远再不见天日!”
白詹风目光微动,转了过去,凝望杨空道:“杨空,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你,你定要好生记得!”杨空茫然点头,道:“什么话?”
白詹风抬头望着广阔无比的天宇,以及藏在隐云之中的太阳,道:“人的生命总是有限的,而人的欲望则是无限的,所以你一定要学会放弃。否则,一旦被贪婪遮蔽了双眼,你就再也不能看见这美好的一切了。”
杨空听得似懂非懂,直得点点头。
白詹风点头道:“现在一切都已经完结了。原门的葛大人愿意保荐我为谋水父母官,我定当好生为民,多做些福利,以慰苍生才是啊。”
白詹风目光悠悠,远处隐云终得缓缓散去,露出了第一线阳光,无比温暖。
尾声
谋水三月之后。
谋水城外一处小小茶舍,几个人围在一张桌旁款款而谈,一人面容凄悲道:“真没想到,如此好的白大人,竟被人诬陷说是罪大恶极。他有什么错,难道把衙门不应得的钱分发给穷人,就是天大的过错吗?”
另一人也是义愤填膺,恨恨道:“州府的那些官老爷们知道了白大人将钱都发给了百姓,而不是孝敬给他们,都记恨了白大人,这才要杀白大人,据说,过不了三天,白大人就会被砍头了。”
在先前一人道:“最可恨的是,出卖白大人的竟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一个亲戚。这禽兽不如的家伙,若是让我张大牛碰到,我一定拧断了他的脖子。”
其余几个人也都吆喝回应着,更是愤怒。而在几个人旁边不远,茶舍角落里,一人身着黑氅,丢下一锭碎银,匆匆离开。
时至黄昏,这一身黑氅的男子一路狂奔,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山谷之中,仰望天空缓缓出现的半个月亮,脱下黑氅,露出其面貌,眼小鼻大,正是杨空。
杨空惋惜道:“白叔,你可别怪我!谁让你那么死心眼,把所有钱都给了穷人们,却不留给我!哼,你如此无情,也就怪不得我心狠了。”
杨空说着,突然眼中亮,从怀里取出一个紫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正是一块白玉,背后有粉龙微现。杨空笑道:“幸亏在抄家之前,我先偷了这个来,虽然不是传说中的古玉,但应该也值很多钱了。这下我总是不赔了。”
杨空大笑着,将白玉举过头顶,迎着初升月光,想要仔细观看,却发觉白玉之上正有一道裂缝慢慢变大,杨空心中大急,举在自己眼前看,却听闻“叮!”的一声脆响,白玉背后粉龙痕迹碎裂,一股粉红色胭脂模样的液体瞬间滴入正张大嘴巴吃惊的杨空口中,其间竟带着一丝青草香气,杨空再想反应时,这液体竟已被吞咽下肚,杨空嗅着空气中的青草香气,面色瞬间笼罩一股绝望气息,大叫道:“白花.....凋零......”
杨空感觉自己眼中正狂自流出两股血泪,心中瞬间冰冷起来,耳边却缓缓响起了白詹风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人的生命总是有限的,而人的欲望则是无限的,所以你一定要学会放弃。否则,一旦被贪婪遮蔽了双眼,你就再也不能看见这美好的一切了!”
杨空心死如空,在生命将尽的一刻,他猛的将手中白玉抛向空中,白玉微龙合着淡淡月光,现出无比温润美好的光彩,但瞬间碎落在山谷石间,终是破得一片片,碎的一粒粒,融入大地,再不得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