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库青鱼?就是父亲曾经说过的那条?距离那段传说已经过去了接近三十年,湖里青鱼还在?
我接过老头手里的青鱼鳞片,大约巴掌大的一块,很薄,上面有细密的纹路,在阳光下一照,晶莹剔透,这的确象是一条大鱼的鳞片,但不太可能是真的,因为边缘部分没有生物体独有的角质层。
我将我的判断告诉了老头,老头一听就直着脖子跟我急,说那两条大青鱼已经成仙了,哪能跟一般的鱼一样?
我也不跟他争,直接告诉他,信用社就管存钱取钱的事儿,不负责实物的买卖,就跨上摩托车准备开路。
这下老头真急了,一把拉住我非要我帮个忙,说他女儿快不行了,指望着兑钱买药救命,你们一个管钱的单位竖在这,不能就这样打发人,他也不漫天要价,就50……
我犹豫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50块钱,告诉他:“大叔,我以个人名义买下,真不是贪图你的宝物,真是发善心做好事。”
在去木瓜园村的路上,我还是很纠结。
五十块钱不是个小数目,我上大学时,一个月生活费就三十块,身上这五十块钱,还是大哥给我到新单位添置些床上用品的钱,新单位财大气粗,各种物品齐备,这钱也就省下了,但也是我全部的财产。
上班第一天就拿全部财产赌了一把,到底买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木瓜园村很近,就在水库边,摩托车还没充分发热就已经到了,打听金俊武,一个老头指着路边的一栋小楼房说那就是。
好家伙,还真的风生水起了,居然盖了楼房?
我停下摩托车,进了外面的院子,院子里很乱,到处都是酒瓶,还有一股很浓的鱼腥味,一个胖胖的大姑娘站在水池边,好奇地打量我,问我找谁。
我说:“我是俊武的同学,这是他的家吗?”
大姑娘一听很热情,说她哥刚睡下,蹬蹬蹬就跑上楼,在一个房门死敲……
很快,金俊武就下了楼,一见我一声怪叫:“许一波!你居然真的来了。”
我笑道:“敢情你这小子情真意切地发邀请信,根本是说着玩的。”
“那真不是,我真的想你来,但估摸着你大学也毕业了,搞不好就去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不再钻这穷山沟了。”
“什么再不再的?我都在这里扎根了……”
我一解释,金俊武脸上风云变幻,突然哈哈大笑:“太好了!……胖妞,你倒是倒茶啊,咱们文化人说话,你在旁边笑得象听懂了似的?”
他妹妹狠狠瞪她哥哥一眼,跑步去倒茶。
我们喝着茶,说着话,兴致高昂,我问到他怎么这时候才上床睡觉,昨晚干坏事去了?
这小子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你说什么呢?兄弟我可是非常勤奋的,昨晚加班!
一句话我对他肃然起敬,但他一解释我就目瞪口呆了。
他昨晚出去炸鱼了,大清早将一晚上的收成拿到集市上卖,刚刚收工!
水库炸鱼,这是周边农民常做的事儿,他们白天不出动,到了晚上就驾着小船到水库死炸,水库管理处就那么几个人,派出所也是,夜晚不可能巡逻,到了白天出动时,他们的鱼早就卖光了。
虽然干这个的人多的是,但象金猴子这么理直气壮的真不多。
更过分的是,他指着这栋楼充满自豪地告诉我,这就是他加班搞出来的,将来呢?他有更远大的理想,将这旁边的地儿弄过来,再做一栋楼……
在展望未来到了口沫横飞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了,打断他:“我说猴子,你真要这样炸下去?”
“怎么地?”猴子说:“小平同志刚刚南巡讲话,改革开放,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我是响应他老人家的号召,贯彻执行中央政策。”
这句话,我算是直接翻了白眼,好吧好吧不管你了,你送我去金胜那里,我今天是来工作的。
金胜,是木瓜园村信用站会计。我的摩托车在他家外面一停,一介绍,金胜全家都热情,倒茶,让座,拿出对待领导的态度来对待我。可惜我这个领导不是很给力,对业务基本一窍不通,于是,我借检查工作为名,拿出他的账簿,问他很多问题,没有人知道,我学业务的第一个老师,是一个信用站的老会计。
整个过程中,猴子都在旁边呆着,脸上多少有些羡慕,他那个妹妹收拾了手头的事儿,也过来了,扑闪扑闪的眼睛总在看我,笑得象听懂了似的。
快到中午的时候,我弄懂了账务方面的东西,信用社用的记账法则跟我在学校学的不一样,我在学校是借贷记账法,一个法则就是: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在这里,用的是更原始一些的收付记账法,本质上是一样的,但更直观一些。
作为管站员,我的基本职能就两样,一是查库,看公款有没有被挪用,二是督办任务。
库一查,没问题!
金胜表个态,坚决完成任务,我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饭菜开始传来香气的时候,我拿出了今天早上花血本买的那块青鱼鳞片,给猴子看,猴子接过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也觉得这玩意儿很奇怪,说它是鱼鳞吧?真不象,但说是一块河底的石头吧?谁吃饱了撑的在上面刻花?要不,我找个人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