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汉自从发现李宝才失踪后,心里却开始变得害怕起来。他想不到拜鬼竟真的灵验了,那自己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而且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那墓主人的鬼魂以后会不会老跟着自己。
连续几天,李汉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怕遇到李宝才的弟弟李宝成,更不用说上山去答谢墓主人了。而且还落下了个疑心病,时不时地就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墓主人来找他,整日疑神疑鬼,一阵冷风就把他吓得脸色青白魂飞魄散。他的老婆雪梅不知他的心鬼,见他整天神经兮兮地,恼怒跟他吵了几架,最后竟赌气回了娘家。
雪梅这么一走,一下子空荡荡的房屋忽地就只剩下李汉一个人,李汉更是神经发作了起来。托人请了别村的神婆子来家里辟了邪,在门房上贴了符纸,又将符纸烧成灰浸在水里喝下,还在胸前挂了个神器,可神婆子一走,却依旧是整日惶惶不安。
而李宝才的弟弟李宝成连续几天不见了哥哥,心里急得团团转,最后才在香烛店的老板那里得知李宝才失踪前一天在香烛店买了元宝和香烛,看似要上山拜鬼。于是连忙召集了几个人一起上山搜索,结果来到李宝才当晚拜鬼的坟墓前,看着墓碑上的一行血字,触目惊魂。
只见那坟墓洁白的墓碑上,一行黑干的血迹歪歪斜斜的写着:李汉拜鬼害我,我死不瞑目!
李宝成想起前几日殴打李汉的事,心下不由大惊,莫非哥哥真的遭遇不测?当下立即重返村里,来到李汉家门前,“咣咣”地直敲门,等李汉打开门来,却见李汉身形憔悴,脸色苍白,双目浮肿,简直不像个人样。
李汉打开门后见门口站着的是李宝才,整个脸都绿了,身子立即就要往后缩。李宝成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李汉的瘦脖子,掐着他怒声问:“李汉你这个王八蛋,你到底把我哥哥怎么了?”
然而李汉惊得魂不守舍,颤抖着嘴唇,连连摆手说:“不是我!不是我!是鬼魂,是鬼魂害了你哥哥,真的不是我……”
李宝成听完更是怒不可遏,大声嚷道:“胡说!这世间哪有什么鬼魂?一定是你用了什么馊主意害了我哥哥,然后把罪名假货在鬼身上,快说!你到底把我哥哥怎么了?”
但李汉却依然是连声否认,哀求着说:“是真的,你要相信我,真的是鬼魂害了你哥哥,那晚我都看见了……”于是李汉将李宝才勾引雪梅和他因为怀恨上山拜鬼求鬼出棺加害李宝才时亲眼见到墓主人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事吞吞吐吐的说了一遍。
李宝成听得是又惊又疑,心想莫非这世间真有鬼魂这一事,想起哥哥生死未卜,心里立时悲愤交加,于是又把李汉给狠狠痛打了一遍,一直打到李汉气息衰弱,再打下去可能又要再出人命才时肯罢手。
李宝成当下把李汉给捆绑起来,再立即重新叫上几个人一起上山看能不能找到哥哥的尸体,可整个南山坡寻了个遍,也不见哥哥的半个影子。
活着见人,死了见尸,李宝成心急如焚,如果哥哥是真的如李汉所说被鬼魂害死,那尸体哪去了呢?
此时夕阳渐落,南山坡躺在暗影处,再次变得阴森森起来。几只寒鸦对着残阳嘶叫,飞过李宝成的头顶,最后竟都落在一座坟墓的墓碑上。
李宝成往那乌鸦停落的墓碑看去,发现竟是那块写着血字的墓碑,身体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心想莫非是哥哥在天有灵,向他指引迷津。
李宝成再次走向那块墓碑,仔细将那墓碑所在的坟墓绕看了一圈,立即就发现了端倪。只见那墓的坟后泥土松软,显然是被人翻过后再重新盖上。李宝成顿时脑中如雷劈过,心里闪过一个离奇的念头:难道哥哥就在墓里边?
李宝成心里激荡不止,越想越觉得可能。假如哥哥真在此处遇害,整个南山坡找遍了都找不到尸体,那尸体很有可能就是被人藏在墓中。
李宝成再次将整个坟墓打量了个遍,发现这原来是座新墓,顶多也就十来天功夫。于是又跑到墓碑前一看,发现上面墓主人名字的名字写着林家山,原来是林家村村民的墓。
刨别人家的坟可是件大事,弄不好很容易便要兵戈相见。李宝才看了看周围的人,暂时默不作声,借着天色以晚,带着人下了山去。
等到吃过晚饭,李宝成眼瞅着天色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等到九点,见村里所有人都已关了灯,才拿着手电筒拎个根铁锹摸出门去,悄悄来到了南山坡。
南山坡的夜晚依旧是令人窒息般的阴森。李宝成站在阴气重重的坟墓群中,忍不住地背后直发凉。他拿出藏在怀里的小酒瓶,喝下一口烈酒,呵出一口热气,然后往手里吐了一口痰,抡起铁锹一鼓作气就往那快墓碑写着血字的坟下挖去。
越往下挖李宝成的心里就越是紧张,如果这个时候不幸被人发现,那可是千口都难辨的罪名。最后终于铁锹碰到了地底的棺木,李宝成急忙将棺木上的泥土扒开,只是这一扒不由让他极为惊讶。
李宝成下铲的位置是顺着坟后那被翻铲过的泥土下铲,这里一直铲下来就是棺木的尾身。只见那棺木的尾身木材破了一个大洞,像是曾经被人砸开了似的。李宝成立即拿过手电筒,灯光通过洞口往棺材里边照去。他这不照还好,一照把他吓了一大跳,那棺材里空空的,居然没有人?
李宝成这一惊可不得了。照理说棺材里没有哥哥的尸体那属正常,但连林家墓主人的尸体也不见了那可就诡异得简直像天方夜谭。李宝成不由倒吞了一口唾沫,心里不由想起李汉所说的拜鬼出棺,一股凉意冷飕飕的禁不住从后背升起,迅速爬满了全身。
李宝成打了个冷颤,刚想站起来,后脑背不由再次一阵紧缩发麻,回头一望,身后不知几时开始竟多了个黑影。
李宝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铁锹坚硬的板面已朝他的头上呼了下来。李宝成一阵脑子振荡,顿时晕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只觉得周边异常的闷热,而耳边传来一声声沉闷的铁锹拍土的“扑扑”声。
李宝成发现自己看不见了,周围一片漆黑,伸手往身旁一摸,立时惊得魂飞魄散。这时李宝成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正在棺材里!外面有人正在埋自己!
李宝成顿时犹如笼中困兽,疯狂地手脚乱撑乱踢,企图用手把这头顶上的棺材击破,用脚把那原本棺木洞口填上的土踢翻。但那厚厚的土盖在棺材身上,就俨如一面城墙一般坚不可摧,无论他如何的拼命挣扎,都无济于事。
李宝成如丧家之犬一般痛哭咆哮:“你这个王八蛋!龟孙子!快放了我!”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两声铁锹更加结实扑土的声音。
最后李宝成只觉得棺材里的空间变得越来越闷热,空气越来越稀薄,自己几乎已不能呼吸,他企图冷静下来翻过身用手去翻开脚边棺木洞口上的土,但却发现棺材里狭小的空间里根本容不得他翻过身来。
李宝成唯一能做的只有等死!临终的时刻,他含恨的咬开了自己的手指,在头顶的棺木上摸黑写下了:李汉害死我们两兄弟,我死不瞑目。算是自己留下的遗言。
而自此之后,李宝成也跟他哥哥李宝才一样,从此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李家村一下子失踪了两个人,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村里每一个角落。村里人在茶余饭后,脸带惊惧,比手画脚,都说是李汉出的馊主意,害死了宝才宝成两兄弟,那拜鬼出棺,灵!香烛店老板的生意顿时好得不可开交。
李宝才和李宝成的亲戚直接把李汉当成杀人凶手,把李汉从房屋里拉出来,打了个死去活来,再用绳子绑成个粽子,押到镇上的派出所去报案。
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派出所里,李汉当个痛思悔改的好犯人,将事情原原本本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说自己买了元宝和香烛上山去拜鬼出棺,求鬼魂帮自己收了李宝才的命,李宝才就失踪了,然后顺带连李宝成也失踪了。
那录口供的警察听着李汉神志不清的述说,连眉头都皱弯了,但事关两条人命,还是赶紧立了案。警察连日赶到李家村调查,结果一调查,证实了李汉所说的话,但李家村的村民却说,李汉几乎有半个月没有出过门了,整天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疑神疑鬼像疯了似的,不可能是他亲手杀了李宝成,而且凭李汉那身子,被李宝才一捏肠子都出来了,怎么可能杀得了李汉,最有可能还是李汉拜的鬼出棺了帮他收了李宝才李宝成两兄弟。
调查的警察顿时如坠云雾,最后只能把希望放在南山坡那块写着血字的墓碑上,见墓碑坟后的泥土疏松,也跟李宝成一样产生了尸体藏在墓中的想法。警察连夜往了林家村,与墓主的后人交涉,墓主的儿子半个多月前死了父亲,因为私自土葬,很快就答应了允许警察挖墓查案。
次日的南山坡,满满地站满了围观的人。当那一铲一铲的土扬落在墓后,棺木打开来的时候,众人都不由一阵惊呼。只见那棺材里空空如也,连墓主人都不见了!
顿时围观群众中一阵哗然,都说出棺了出棺了,墓主人出棺了,把李宝才和李宝成两兄弟都带走了。
但警察却发现了棺材盖上的血字,见上面比划潦乱地写着,李汉害死我们两兄弟,我死不瞑目。再仔细一检查棺材里沿,见果然有被人踢打抓挠过的痕迹,证据确凿,立即认定李汉有重大的杀人嫌疑,将李汉正式逮捕了起来。
李汉顿时比窦娥还冤。在往后的许多日子里,他虽然承认是自己害死了李宝才和李宝成两兄弟,但在警察一次又一次的问供中,却始终说不出自己到底将两兄弟的尸体藏到哪里去了。
时间推后到几天前。
李家村卫生所的张医生是个正在下乡实习的大学生,立志以后要当个伟大的医生。他来到他那间密封紧锁着的房间里,快乐地解剖着他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