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蓝青山也跟了回来,郑海微微一愣,连忙转身把他从雪道里拉进了屋来。
“班长,你怎么也这么快回来了?”郑海有些惊讶地道,他与蓝青山两人向不同的方向寻访老乡,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蓝青山去的南边应该住了更多户人家才对。
蓝青山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愁容:“一言难尽。”
“快先别站着了,赶紧把衣服脱了,进屋暖和暖和。”赵萍打断了蓝青山与郑海的对话,一边摸着蓝青山身上湿乎乎的棉袄一边焦急地说道,“啥事儿也不赶这一时半会儿的,你们先赶紧把一副换下来我和小杜给你们烤烤,不然可要着凉了,这大雪天儿的,可没地儿给你们俩请大夫去!”
杜铭雯也在一旁,温柔地拉了拉郑海的衣袖。
郑鹏鸣也晃动着小身子扭到了郑海的面前来,手里高高地举着一条干毛巾,虽然面庞还有些幼稚,可那酷酷地表情却学的像极了郑鹏杰,只听他道:“爸爸,擦干净。”
郑海愣了愣,一个没忍住便笑了出来。他将外套脱下递给了杜铭雯,伸手一把将儿子抱在了怀里,用脸上刺嚓嚓的胡子摩擦着儿子稚嫩的小脸:“哎哟我的乖儿子哦,都知道心疼爸爸啦!”
蓝青山也脱光了膀子,站在一旁,任由赵萍用温热的毛巾在自己的背上擦来擦去。
“哥哥说,他不在你身边,就要我来照顾你和妈妈了。”郑鹏鸣一本正经地看着郑海道。
闻言,郑海又愣了愣,蓝青山的笑容也僵了僵。
被困在这大雪山里十多天,除了担心眼下的状况,他们更加担心京都那里的局势。蓝青山带着赵萍找到郑海时,已经将京都内的情况如实地告知给郑海了。
郑文笙处于昏迷状态一直没有醒过来,郑鹏杰被变相地软禁在医院里,谁知道李家那帮白眼狼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更担心的还有小渚,那孩子在京都内除了郑鹏杰外甚至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不但如此,蓝青山离开时以为自己会尽快回来,并没有给蓝桔渚留下太多的钱。算算时间,酒店的租金好像也要交完了。蓝青山和赵萍是一天比一天心急,更是在心里不知道责怪自己多少回了。
赵萍一边心里想着事情,一边将蓝青山刚脱下来的衣服反过来方便清洗。猛然间,一块混杂着雪水的土块从蓝青山的外套掉落出来,硬邦邦的土块砸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清晰的撞击声,将屋子里几个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蓝叔叔,这是什么呀?”郑鹏鸣正处在一个对什么都很好奇的年龄,见到这土块,他第一个从郑海的身上跳了下来,飞快地跑到了赵萍的身边,将那土块拿起来在灯光下仔细地观察。
那土块原本应该是土黄色的,不知道中间又混了什么,显现出来一种暗黑色,感觉奇奇怪怪的。
“鹏鸣,把它给叔叔吧。”蓝青山对着郑鹏鸣招了招手。
郑鹏鸣也对这奇奇怪怪地土块失去了兴趣,乖巧地将土块放在了蓝青山的手里,然后便蹦蹦跳跳地跑到外屋去找杜铭雯了。
“老班长,这是……?”郑海敏锐地察觉到了那黑色的本来面目。
蓝青山悠悠地叹了口气:“我一路向南走过去,几乎到了村口。说实话,这雪如果再不停,百姓的日子恐怕会很难熬了。除了你现在住的这间祠堂和村里的几间砖瓦房,其他人住的都是由石灰和草木屑堆砌成的房子,这样的房子在平日里还能住一住,毕竟双岗山这个地方也不常下雨。可是这场大雪对于这样的房子来讲几乎就是灭顶之灾,雪水融化渗透进了墙壁内,房子坍塌也就是迟早的事情。坦白讲,村口之外的那几家人已经不在了,我在那周围看了很久,就找到了许多类似这样的土块,我想……土块上染上的应该是……”
蓝青山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郑海和赵萍都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土块恐怕就是房子坍塌时砸到了人的地方了,土和雪混合夹杂着人血,预冷凝固后成为了这般坚硬的土块。那些人……恐怕就被埋葬在这深深的大雪之下了。
“我也遇到了……”郑海握了握拳头,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但是我没有老班长的这份胆量,没敢深挖……唉,都是我这个村高官做的不到位,第一步应该帮老乡们把房子修好的……都怪我!”
他说着说着,眼睛便湿润了。这些老乡在他来的这些日子里,对待他虽然说不上热情,但也没有亏待过他。在他初来乍到家里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不还是靠着这些老乡们这家一个锅那家一个盆地帮助熬过来的。自己信誓旦旦地承诺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可现在竟然连保证他们最基本的温饱都做不到!
蓝青山走上前,拍了拍郑海的肩膀:“小海,别太责怪自己了。你是人,不是神,况且又哪里有钱能让你一边修路一边盖房呢?我们现在只有尽力而为,等待着山外面的人的救援。”
“嗯。”郑海抬起头,眼眶虽然还是发红,但是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虽然时间比较赶,做工也没有多完善,但是总算还是修出了一条通往山外的路,现在只要雪停,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出去了!”
然而老天仿佛在故意和山里的人作对,那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数十天都没有停。祠堂里原本堆积着的大量的食材,此刻也仅剩下一些土豆和地瓜可以饱腹了。蓝青山和郑海每天都坚持出门去给老乡们送食材,只是随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蓝青山和郑海背回来的食材越来越多,他们的话也越来越少。
就在蓝青山和郑海都有些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杜铭雯从外屋跑了进来,一脸奇怪地对着他们道:“厨房墙壁外好像有人在挖东西。”
郑海和蓝青山的第一反应是有坚持不下去的百姓亲自跑来找他们求救来了,于是两人连忙穿好衣服准备从窗户外的通道出去。没想到,窗户刚刚打开,便从外面探了一颗头进来。
“爸?”蓝桔渚愣了一愣,随后便开心地转头叫道,“郑鹏杰,我找到了!我就说在这里吧!你还偏往那边挖!”
远远地似乎听到了一个男孩的回应,半响,郑鹏杰那张扑克脸便出现在了蓝桔渚的身边,对着屋内的一众人道:“爸妈,蓝叔叔,赵阿姨,我们来接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