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族在人间,本就可以随时而隐随时而现的,只是遇见仙族,便隐无可隐了。
我方才只是扮作凡人,收敛了神魂仙迹,好让过路神仙、凡间高人不会发现——此间有仙!
现下必须要用绿汐那里学来的半吊子隐身术了,能对仙族隐身的隐身术。
为什么不能见人呢?因为一千年前虺族大举入侵仙界,我虽然守土有功,却伤敌一千,损了昆仑和南冥诸仙一万,所以现下是私自逃回来的罪犯!
我又不像炎珝惯会作死!
酒楼外的炎珝仍在当地要沿着楼下的窗户往上爬。
蓝翎袖手握笛,眼光冷淡,不劝也不助!
炎珝踩着窗户的脚一滑,手中酒壶掉落在地,“啪”的一声,酒香四溢,眼看将要倒地却被蓝翎淡淡然伸玉笛勾在他腋下!!
哈哈!
人群中一阵哄笑!
蓝翎目光微抬,杀气腾腾!
众人见势不妙,纷纷散去。唯有几个穿红着绿的少女、路过的颇有几分风韵的小媳妇三三两两面带兴奋窃窃私语的盯着他们。有几人甚至上前将手中的荷花、玫瑰花插在炎珝的衣襟间!也有要给蓝翎的,却被他的眼神吓跑!
蓝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神恶煞了!
炎珝的脸是以鼻梁为核心向外肆意张扬得仿佛没有尽头,看完了一张脸仍旧觉得意犹未尽!
蓝翎的脸却是以脸颊鬓角为起点往鼻梁眉眼一收,就如恰到好处十分自然的完美雕塑!
即便炎珝醉倒在蓝翎肩上,两人这样一站,实在如芝兰玉树,美不胜收!
蓝翎横目一扫!
唔,妖王就是妖王,气势非凡!
那几个女子捂着嘴兴奋的尖叫!
都城的女子,果然识见不凡!
鼓掌!
可惜这两株恰似一株的芝兰玉树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灌,衣衫尽湿,发上冷水滴答,顿时狼狈不堪!
那几个女子的尖叫声再度响彻整条街!
一个须发皆白的灰衣老者将手中的空盆丢在地上,双目凛然的站在他们面前,瘦削的身子微微颤栗,似乎蕴藏着极端愤懑!
“太平盛世,君子当修己达人兼济天下;邦国多难,君子当扶危济困,治平天下!似尔等这般宿醉忘形,士人之耻!”
蓝翎嘴角似有若无的好似牵动了一下。
老者更加愤懑了,厉声道:“你们看看自己像什么?”
蓝翎看了炎珝一眼,眼神一虚,微垂眼帘,小声道:“惶惶然……若丧家之犬!”
老者哼道:“为何如此颓丧?”
蓝翎微微抬眼:“敢问老丈:国有妖孽,当如何?”
那老者眼睛一张,激动得满脸通红,只觉此人怀抱激情,忧国之心,痛心后辈之意溢于言表!
“夫子曾云:‘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你也是读书人,如何不知?”
“国君即是妖孽,又如何?”
真有意思,蓝翎他自己就是妖啊……
那老者满目精光,对蓝翎的提问似乎很满意,语气十分激昂!
“格君心之非,正君心、修圣德!君心正则朝廷正,朝廷正则百官正,百官正则万民正,万民正则天下正!由是观之,格正君之心术而立纲纪,则天下定也!”
恍然间觉得我正坐在无极宫的明德堂里,听着御风师父慷慨激昂!
蓝翎一怔,凝思片刻,颔首低眉曲了身子,向那老者鞠了一躬。
“多谢老丈教诲!”
乍然听闻此语,未免多看了那灰衣老者一眼,须发灰白在风中微微飘扬,面色皮肤浑不似一般人间老者的枯老皱纹,而是红润光亮,目光如瞪,光芒万丈,满身的正气恰似一株沧桑老松巍然挺立!
老者呵呵一笑,满意的捋须看他离去!
蓝翎目露凶!
众女子惊叫连连,不敢跟随,却还要目送!!
蓝翎扶了炎珝到了一陋巷,手掌一凝,二人发肤衣衫恢复如初,见左右无人才携着炎珝腾云上空。
然而蓝翎让炎珝躺在一朵浮云之上,自己端坐一旁默然神思。
当年八卦仙团风评仙界少年俊彦,我哥哥——北冥世子无瑕,蕴藉儒雅,有如他的名字一般完美无瑕,自是当仁不让排第一;与无瑕的温润如玉、雅量端方不同,炎珝是天生的轻狂拔俗,又非要行止典雅,两者倒结合出独具特色的肆意潇洒,竟也排了第二!
方才见他落下之时,眼睛盯着虚空,空无一物,似乎生命中只剩了以酒抒怀!
记得当日在天庭,南冥王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雷霆之力一脚将他踢在凌霄殿中巨大的盘龙立柱上,他不以仙法抵御,立即跌在地下口吐鲜血,即便如此,他也能瞬间满目愉悦的向我眨眼!
纵然万劫不复,弹指之间他仍旧能满面春风!
蓝翎虽满目傲气也似目含愁绪,为何?
他方才说国君即是妖孽,说的是谁?南冥王?天帝?
……
半个时辰过去,心中焦躁,炎珝不会醉死了吧?!我回来的第一件事大事就是给他收尸?
终于前面二人有了动静!
炎珝翻身而立,虽远隔数丈,也能听到看出炎珝的怒意。
“滚!”
蓝翎左手持笛看似一动不动,右手却往炎珝脸上挥去,强大的掌风让十丈以外的我的身边的空气都有了异动。
这暴脾气!
真是搞不懂这些男人,动不动就要打架!无聊!
炎珝身子虚晃,往左边一闪之际避开了蓝翎的掌风,烈焰剑和蓝玉笛红光蓝光交相辉映,云层似要被这两道颜色刺破!耳边还传来过路小仙的惊叹之声,以及发现是炎珝之后的噤声,又惧又怕躲躲藏藏的观战却又被同时而至的两道光芒震得连连打躬作揖道“世子原谅!”的求饶声,自然还有逃之夭夭留下的风声!
咦!
记得炎珝曾说蓝翎的修为深不可测,看他们斗法,炎珝修为比千年前精进了,不过还是腾挪飞跃之际还是能看出没有蓝翎的淡定从容!
唔,他们打架貌似也挺好看!
蓝翎忽然收了玉笛,退后一丈矗立空中,默然不语,只听得炎珝恨声道:
“父亲让你跟了我那么久,他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