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如可非所说,秦渊身周已经被布设了陷阱。只见那纸团扔出去才一步远,还没落地,就眼看着开始冒出白蒙蒙的烟气,待摔到地上,却已经跌成了一地细碎的粉末。一阵阴风吹来,那团粉末随风而起,只一瞬间,居然就在秦渊目不转睛的盯视中,消弭于无形。
秦渊心头大骇,沸腾的血液陡然冷了一大半。他不想盲目的假设是纸团本身的脆弱,造就这样简单而彻底的摧毁效果。相变世界对他来说仍旧是完全陌生的。也许他本身已有实力走出这个所谓的能阱阵列,但是他必须谨慎,不能盲目尝试。
他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圈,最后把钱包表面的一片金属质地的商标抠了下来。掂了掂,指头大小的一片,分量却不轻。他暗自满意,便对准方才纸团消失的地方,将乌黑的金属片扔了过去。
秦渊满心以为这次用铁片会消失得慢一些。然而事实又一次令他心底生寒。
只见那小小的铁片刚一扔出,便立刻附上了一层白霜,不过半秒,变白的铁片就开始自行崩裂,化为铁粉。而这团灰白的铁粉还没有落到地面,就已经彻底消散了。
整个过程恐怕绝不超过一秒钟!
秦渊立刻又在自己前后左右,斜前,斜后方一一尝试,果然,自己已经寸步难移。所有的方向都已经被能阱阵列布满,一旦自己踏出一步,恐怕就会从脚开始,灰飞烟灭。
“嘎嘎……”
湿滑缠结的怪笑再次游过秦渊的耳际。秦渊立刻扭头,什么也没有。他站在原地双脚却一步也不敢动,只能扭着脖子环顾四周。大厅越来越阴暗,平日本就少有人来的图书馆,此刻更是连看门的保安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秦渊额头已经布满的汗水,心中的慌张让他连眼睛都不敢多眨几下。
“嘎嘎……”
这一连串诡异的笑声,仿佛从下水道里掏出的破布条,腥臭粘滑,不断在秦渊身上缠绕着。秦渊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装神弄鬼!有胆就出来!”
他话音刚落,猛然感到背后一阵阴风袭来,他连头也来不及回,立刻下蹲躲避。刹那间,一团黑风疾掠而过,秦渊只觉头顶一片冰寒彻骨。
秦渊立刻抬头探查,只见一团比篮球稍大的漆黑物体,探着两只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利爪,扑扇着一米多长蝙蝠一样的薄翼,从自己头顶上方掠过。一击不中,便在秦渊前方不远处划过一个圆弧,转过身来。
秦渊这才看清,不禁吓得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原来那挥舞着蝙蝠翅膀的生物,赫然竟生着一颗面目狰狞的人头。
只见那人头面皮惨白,头顶光秃,两眼血红,竟没有一丝眼白,即便如此,秦渊也能从这两个血色的空洞里,感受到他无尽的恨意。
秦渊不敢与那对空洞对视,再去看他的身体。秦渊不确定那一坨……能不能称之为身体。那简直是一个放大了的机械表的机芯……不,不是一个,可能是一百个一千个机芯堆叠在一起,它们结构紧密,运转复杂,一下一下闪着金属的光泽,看得秦渊眼花缭乱。
而透过那些机芯部件的缝隙,秦渊甚至看到了一颗暗红的心脏,它节奏井然地搏动着,在那血色柔软物体的一收一张之间,秦渊甚至感受到了其中喷薄而出的生命力量。
秦渊的胃部一阵翻涌,险些吐了出来。
“噶……你就是秦渊……”那怪物说话了。
秦渊没有看到他的喉部,他却清晰的发出了声音。正是那种又黏又滑,只是听都能感觉到腥臭的声音。秦渊忍不住又是一阵作呕。
他缓缓的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东西又道:“很恶心,是吧。”
秦渊不敢说“是”,只好不开口。
那东西嘎嘎笑着,猩红的眼洞里却只是射出怨恨,他道:“你猜,我是男还是女。”
秦渊茫然,他竟然完全不能确定。他张大眼睛去看那怪物的五官,只见他丑得出奇,颧骨高耸,唇厚口阔,满嘴牙齿黄的发黑,分明是个男人。又看他耳廓细腻,下颌纤巧,说不定又是女人……秦渊一时竟举棋不定。
那东西立刻吼道:“快说!否则立刻要你狗命。”
秦渊只觉判断为男性的特征更多,便忙要开口,然而开口的一瞬间,他立刻又想,若是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他又何必再问。心想不如赌一把,便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嗓音,微微低头道:“看得出来,您一定是位美女。”
哪知他话音刚落,一阵恶风扑面而来,啪的一声脆响,秦渊感到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险些跌倒。还好他咬紧牙关,压低重心,稳住腰背,好不容易才没有倒下,然而他宽松的校服外套下摆却在他身体的晃动中甩了出去,立时开始变白化灰。
秦渊眼角扫到这一幕,立刻将外套褪下,扔到一边,整件衣服还没有着地,转眼便消失在空气中。
秦渊不由一阵后怕。
那粘稠的声音却不再那么冰冷,道:“小子,没想到你还有几分眼力。刚才你要是说错了半分,我就立时将你打入能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秦渊手心捏了一把汗,假意恭维道:“前辈能力超绝,世间罕见,想必是为此才做出了一些面貌上的牺牲。着实让人敬佩。”
“胡扯!”那声音立时尖利了三分,又是一团恶风铺面,秦渊的另一边脸也挨了一巴掌。还好这次他已有心理准备,才没有再次烧到衣服。若是再烧到衣服,他恐怕就来不及脱下,整个人也就不能幸免了。
秦渊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决定谨慎发言。
那怪物见他不说话,自顾自平息了愤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秦渊摇摇头。
“你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吗?”
秦渊再次摇头。
“我虽然变成了怪物,但我杀每一个人,都求有理有据,让他死得不怨。你可知道自己又什么取死之道?”
秦渊仍旧摇头。
“很好。反正时间充裕,你的帮手一时也回不来。我就告诉你,好叫你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