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家紧闭了几天的宅院,除了灰尘,倒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难免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洛延寿回来就开始全力操办起宴会来,仿佛变的充满了精力,请以前的大师傅,丫头,小厮们回来,安排食谱摆放坐席忙里忙外。这洛家可不能倒,绝不能让桑梓以后没日子过,没饭吃,这孩子一辈子还没有自己赚过钱过活呢,他总是这么想着就有了力气。想那时候,慕容云阴怕洛延寿有什么小动作,特意把家里的小厮丫头们都换成了自己的眼线,可他自己还是留了个心眼,分发了几个月的工钱给老管家发给下人们,吩咐他们不到数月,找不到生计就回洛家来干,洛家定能恢复原样的,到时候还请他们回来。有一种人,就是这么踏实却辛苦的拼命活着。
“我洛延寿虽是无胆鼠辈,这次我有愧于叶家,但是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那慕容云阴说只要引得你来,自然保我家小性命,至少不会伤害我儿分毫,我死不足惜,可是桑梓,二十年了,你抱他来的时候,还是个襁褓里的孩子啊。”叶一笑脑海里回响起洛延寿对自己说的话,还是原谅了他,他在牢里不肯说分毫他和慕容云阴到底有什么约定,大概也是怕桑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吧。让他这个老实本分了一辈子的人,牵涉进了太多的恩怨里,已经是亏欠了,桑梓,这世就让他姓洛吧,认不认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想想在牢里,桑梓的搞怪和善良,总让他颇觉欣慰。
洛桑梓也忙坏了,经过这几天牢狱生活,他清瘦了不少,却越发的俊朗起来,不说话的时候,显得很有少东的范儿。看见浸月和叶荻来了,又放下手里的活计,去找他们了。
话说浸月终于换了身女儿装束,显得格外动人,穿的这身鹅黄色的外衣,是十六岁生日的时候,爹送给自己的,浸月很是喜欢这件唯一不是素白的衣服。洛桑梓看到仿若仙子一般的浸月,不禁有点失神。
“你怎么也不休息休息,晚上筵席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突然的贴心,“你不会几个时辰没见到我,就想我所以提前这么早就来了吧,还换了套这么漂亮的衣服?”正常的调戏。洛桑梓永远是这样,一说话,就还是个孩子。
“你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你才应该多休息才是,我们怕你忙不过来,就过来看看有什么好帮忙的。”叶荻把浸月要说的话提前说了,语气中还有一份关切,倒让其余二人觉得有点吃惊,可能是患难与共,所以已经当彼此是很重要的人了吧。
浸月主动去大堂帮忙,留叶荻和洛桑梓二人在庭院里忙活。两个情敌自然没什么话好讲的。
“这次筵席过后,你就要和浸月一起回江南了吧?”洛桑梓有点失落的问。
“嗯,我想应该没有其他的事情再耽搁了。”叶荻回答他,心里却还自犹疑,慕容泓的出现,江家与慕容家的关系,让他很困惑,报仇这个词离从前的自己很远,现在却很近了,到底要怎么做,他还没有想好,这件事情,是他与谁都不能说的。即使是知道了自己身世的事情,他也没和叶一笑说呢,实在是很难开口的。
“你想什么呢,做事情一点也不用心。”洛桑梓看他成天一副冷冰冰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说他。
“我只是想,将来,我们大家一定会再见的,你不用担心。”叶荻笑道。
“自作多情,我又不是想见到你,将来见到你娶了浸月,还不如不让我见到你们呢?”洛桑梓打趣道。其实心里是想说,即使为了再见浸月一次,我也会去的。
但是,洛桑梓,你只是不知道,在你身边的人都是至爱你的亲人,不管你是见或者不见,有将来或者没有将来,只要你觉得开心,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娶浸月的时候一定要绑你来喝喜酒。”叶荻倒是和他耍起贫来。
“我就去闹喜宴,把浸月劫走。”洛桑梓也不甘示弱,其实他也是真这么想的,不过浸月应该不会跟自己走吧。
如果浸月想要跟你走,我也绝不阻拦。叶荻没有说出来,但是两个男人之间却能感受到这种默契。只是叶荻没想到,洛桑梓在这短短的时日里爱上了浸月,其实自己不也是嘛,或许浸月就有一种让人第一眼就难以忽略的魅力,像茶可以一直暖到心里,锦时,却像酒,一直烧到心里。
此时的皇家行宫却是另外一番寂寥的景象。锦时自从上次审案回来就一直比较沉默,对于慕容云阴来说,这比吵架还让他难受。父皇刚刚回来就回房休息,自己连父皇何时到的凤凰城,为什么要救那一干人都不知道,真是心烦意乱。
“太子殿下,皇上宣你去书房。”秦昭进来禀报,也感觉到了房间里气氛的凝重。
“儿臣给父皇请安。”
“坐吧。”慕容泓唤儿子坐下,很多年了,父子二人没有这样坐下来慢慢谈了。
“父亲,儿子不明白,为什么你要阻止我杀叶家人。”慕容云阴开始抱怨起来。
“因为你没必要牵连无辜的人啊,洛家的织锦做的多好,何必要了人家性命。”慕容泓的原因竟是这样的简单。
“那我们就应该判洛家是被胁迫,叶家才是要叛乱的主谋不就行了,何必在天下人面前宣布他们无罪呢。”
“正是你江伯伯的高明之处呢,他让我在天下人面前放了洛叶二家,我以后才不可能再去为难他们,因为天下人看着呢,但是,若是以后,叶家出了什么事情,谁也不能说与我慕容家有什么关系了不是吗?”
“父皇果然英明,那我们下面一步该怎么做呢?”慕容云阴还是那么心急,像极了年轻时的慕容泓。
“我不知道,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其实,也不必置叶家于死地。”慕容泓走到窗边,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
慕容云阴虽是心急,但是这次对付叶家他不是随意行动的。他不知道自己的父皇室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在立国的时候赦免了所有的钟离国的皇亲国戚,但他知道慕容泓在近几年里总是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把一些前朝旧臣置之死地,都不是以朝廷的名义,就这样渐渐的把这些人的势力消除。但是叶家却一直稳如泰山,虽说叶家几乎已经从江湖上消失,但是慕容云阴还是料想这会是他的机会,向自己的父亲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又无意间得知了锦时与叶家世交洛家的恩怨,故而安排了这次的阴谋。却不想,父亲还是阻挠了自己,其实不如说,是江云天阻挠了自己。
“儿臣有一事不明,为何父皇要听那江云天的?”
“有些事情,你不必知道。”慕容泓兀自地离开了。“准备一下,我们去赴宴吧。”
“是,父皇。”
慕容泓转身看慕容云阴,他低着头,就像他每次被责备时的样子,像个孩子。
云阴,你若知道你母亲当年的苦处,你就知道为父对你不严苛的话,你是无法担当这个国家的大任的,凭你的头脑和冲动,有些人你是斗不过的。
洛府,红色灯笼高挂,灯火辉煌。
仿佛是过年一样,举天同庆。
慕容泓坐在主座,其余人分作两排,这样的场景让江云天有点恍惚,想起了那年的仲秋宴。
烟火满天,转眼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