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跟着那守卫往里面走去,一路上小桥流水,布置得极为精致,处处可见主人细腻的用心。
唐轻容好奇地问道:“请问这位小哥,我们是去见二公子吗?”
“二公子昨儿夜里感染了风寒,今天身体不适,不方便见客,小人先带你们去芷兰厅休息片刻。等品剑大会开始再去邀请二位。”
唐轻容惊讶道:“二公子病了?严重吗?可有请大夫看看?”
“多谢唐大小姐关心,不是很严重……到了!”说话间,二人已走到一处门厅前。
进入会厅,唐轻容发现已经有几位少年正在品茗,看样子已来了很久,香烟袅袅地升着,整个房间中充盈着一种恬静的味道,外界的喧闹被隔离在了门窗之外。
随着他们的进入,寂静被打破,一人缓缓抬起头,只淡淡看了他们几眼,没有作声,随即又复低头,不再理会。
对于其中的几人,唐轻容倒也不陌生。一位在路上见过,他骑马极快,差点撞到了一位红衣小姑娘。而另一位则是救下红衣姑娘的男子。再有一位正是那红衣姑娘……
唐轻容暗暗翻了翻白眼,这世道真小。
待唐轻容和沈玉壶在一处坐下,只听得对面泠泠女声低声说道:“我还以为无忧谷真的是来者不拒呢,什么人都可以参加呢。本来还在想,要是那么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拿着帖子进来,往台上一站,岂不是煞了风景。”
“肥头大耳?我说表妹,不知是谁刚才说,看人岂能只看外表,当然,并不是人人都像你表哥这样……哎呦。”
“你怎样?我说的是个个比你出色,比你……”女子夺过男子手中的扇子,往他头上敲了一下,说到此处,她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子。故意拖长声音:“哦……果然……”
男子得意的笑笑:“果然英俊倜傥吧。”
“果然……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吗?”女子话一出,只见男子的脸上一阵抽筋。
“我说表妹,你表哥我有这么差吗?竟然把我说成这样。”男子哀怨地说道。
“那哪是差劲,是很很很差劲,幸亏你没参加,否则一关都不用比,直接被丢出去。”女子啐道。
“你就损我吧,反正我也没参加,你还是关心关心你的芩大哥吧,咱们可都是陪他来的。”
“谁说我关心你了,芩大哥哪用我关心,就凭他的相貌,钱财,势力,还有……不过说回来,你除了长得不怎样之外,还是蛮有钱有势的,你怎么不去买一张金帖过来,我可听说这次的名剑更是上上之品呢。”女子歪着头疑惑道。
“我可以认为这是夸奖吗?”男子显然十分无奈。
“随便。”
听着他们说话,唐轻容心中也升起了一丝疑惑,她转头看了一眼沈玉壶:“十七,若渊是不是无忧谷的名剑?”
沈玉壶显然先是一愣,随即一笑,点头道:“是。”
唐轻容没有再问,沈玉壶的真实身份恐怕与真正的沈家相伯仲吧。心里忽然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直觉的以为沈玉壶的故事应该很是动听。
唐轻容默默地坐在那里喝茶,今日她的装扮很是普通,丝毫不显华贵。但她的样貌本就美丽,加之举手投足之间的大家端庄姿态,竟也惹得众人频频注意。
正当唐轻容坐立不安之时,忽觉一道凌厉的视线刺向自己。
本能的回过头去,待看见视线的主人时,唐轻容的心底咯噔一声,暗叫倒霉。
那黑袍华贵的男子正迈着悠闲的步伐进入内厅,唐轻容想装作不见却也不过只是自欺欺人。
顾夜阑的视线停在她的身上,她分明能感受到其中的冷意和嘲讽。
嘲讽?
唐轻容为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呆呆的看着顾夜阑,多日不见,再见时竟不知会在这样的地方。
唐轻容心中第一个想法便是:他不是去百花宴了吗?
沈玉壶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顾夜阑,脸色也是一变。
然而顾夜阑却没有看沈玉壶一眼,只是看着唐轻容,那神色若冷若淡,让她看之却不能懂。
屋内似乎没有人知道顾夜阑的身份,顾夜阑自身也并未身着皇室的装扮。
唐轻容眼中的惊愕之色只存在一瞬,便恢复平静无波。
我为什么要怕他?唐轻容头一撇,也不去看他。
谁知那道视线却并没有移开,反而更有些凌厉了。
唐轻容纵使修养再好,也受不了这样的强力电压。加之有种做贼被抓住的感觉,她心虚得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沈玉壶先开口了,只见他起身,唇边带着优雅的笑容:“原来夜兄也来了。”
他没有道破他的身份,只用他名字间的第二字唤他。
顾夜阑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便自己寻了一个角落坐下。
只听得一阵环珮叮咚,八个绿衫侍女齐齐进入,分开两旁,一个淡绿衣衫的少女随后而至,脚步轻盈。
只见这少女芳馨满体,举止娴雅。那少女微微躬身,细语轻声的向众人为礼道:“品剑大会稍后开始,请各位少侠移步沐西台。”
众人随着女子一齐而出,唐轻容却已经失了兴趣,在众人举步之际,她却向着相反的地方走去。
谷中颇大,唐轻容绕来绕去都找不到路,静静的望着池面,碧色的池面之中没有唐府满池的粉荷,只有一层薄薄的冰。
唐轻容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赏景的心情,她看着河面,直觉得心中也在结冰。忽然有那么一瞬,她不想对任何人敞开心扉,无论是谁。
“唐轻容,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来,唐轻容身体一僵没有回头。
“过来!”他的声音淡漠得很,夹带着命令的口气。
“晋王爷。”唐轻容直觉的讨厌这种口气,可毕竟身份有别,她也不愿意为自己寻些不必要的麻烦。
“本王从不曾听说,唐大小姐竟喜欢这些江湖之事。”他的语气虽然淡淡,却仍是掩饰不了其中的讽刺意味。
唐轻容忍住心底的不满,淡淡抬眼一笑:“王爷怎知我从前喜不喜欢?轻容一向喜爱结交能人异士,倒不想与王爷‘志趣相投’了。”
这句志趣相投其中的厌弃意味很浓,让顾夜阑不禁蹙了蹙眉。
“唐大小姐可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淡淡的提醒,又是那种讽刺的笑容。
蓦然抬起头来,她愣愣望着他:“身份?什么身份?未来准王妃的身份吗?”她真的很讨厌顾夜阑这样的口气,想起上次不欢而散的谈话,她至今还觉得心中有一根刺。
顾夜阑脸色很不好看,只是冷冷道:“无论如何,你都该明白,这样的场合不是氏族闺秀该来的!”
唐轻容唇边露出一抹如冰笑意:“为何不该来?我可曾有辱名声?”
“你!”顾夜阑冷笑一声,“你只知凭借喜好做事,可曾想过其中的厉害关系?”
他清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传来,轻容心头一震,她看向顾夜阑,他一脸冷漠的回望着她。
唐轻容抿唇,古代人的思想太复杂,她的确有太多不懂,即便是呆了几个月她也不懂。可是她向往自由又有什么错?
“自由,是我所想。”她低语,似是对顾夜阑说,又似对自己说。
忽而她抬头:“难道王爷做事不是凭借自己的喜好吗?”
她的眼眸很亮,也很清澈,这样坚定的眼神竟然让顾夜阑心中一颤。
他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语气含带怒意:“唐翰林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吗?你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你太让我失望了。”
唐轻容头一偏,心底隐隐有些委屈,却又故作不在意,淡淡道:“轻容知晓,在王爷的心中也是极为讨厌我的,轻容不愿每次承受王爷厌弃的眼神,王爷亦不愿纵容我的种种惊世骇俗的举动。既然如此,不如王爷就将你我的婚事取消吧,这样,大家也不必为不快之事烦扰。”
她说的很平静,顾夜阑猛的抬头,似乎是不可置信。
他知道她从一开始就不愿意接受这桩婚事,他自己又何尝愿意?可现在听到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口时,他却感到一股陌生的情绪。
沉默了许久,顾夜阑走至程轻衣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以为圣旨是什么?可以随你我心意?幼稚!”
唐轻容沉默了许久,才回答了一句:“即便将来后悔,你也不在乎吗?”
她挑起了眉,直直地盯着顾夜阑,目光毫不退让。
顾夜阑皱着眉,不耐烦的打断:“适可而止吧!这么荒唐的话也只有你能说得出来。”
唐轻容扭过头,语气沉沉:“你怎么会明白我的想法?不懂的人是你。”
顾夜阑心中一沉,看着她略显失神的脸色刚要开口,却在看见她身后时,脸色大变。“别动!”
唐轻容被他吓了一跳,不知他又为何变色,转身就想离开,却觉得脸颊一凉,竟是一条金色的小蛇落到了手上,只见那蛇赤目一瞪,飞快的在她的胳膊上咬了一口便爬走了。
顾夜阑急忙点住唐轻容的穴道,将她胳膊上的衣服撕开,只见被蛇咬过的地方呈现黑色,正慢慢的扩张而去。
唐轻容昏迷之前,只看见顾夜阑惊怒的眼神。
“该死!”顾夜阑暗咒一声,含下一粒解毒散,用口将毒吸出。又撕下衣摆将她的伤口缠好,复又在她的口中放下一粒解毒散才抱着她急速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