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侧目难以置信的看着顾夜阑。
然而,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时,包括云秀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说:“长石,将她的衣服全部除去,绑在马上,直到死!”
北方陈国本是礼仪之邦,对待男女之礼更是信奉如命。这样的死法,无疑是对她的最大侮辱。
云秀当下就要咬舌自尽,长石却有先见之明,制止了她。
云秀的谩骂之声传来,却无人愿意理会她。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告诉我她在哪,我会让你以公主之礼自尽。”顾夜阑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其中的狠厉却不容抗拒。
云秀笑了,笑的很是悲哀:“我一直在想,是报仇重要,还是尊严重要。”她狠狠的看着顾夜阑,“你们顾家的男人果然够狠,可以对待一切不择手段。”
顾夜阑没有说话,根本不屑于看她一眼。
云秀缓缓道:“尽管我的身体受到你们侮辱,可我的灵魂绝不会。要杀要刮悉随尊便。”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顾夜阑也不再和她多话,伸手毫不怜惜地剥下她的外衣,在众目葵葵之下扔给长石。
“至死方休!”
饶是四个字,已让所有人心惊。
从张雪死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这也意味着唐轻容生还的几率并不大。
时间拖得愈久,所有人的心中就沉一分。
可是顾夜阑始终没有放弃,附近的官府都派出了人马。
再说另一侧的沈玉壶早已来到了乱葬岗,乱葬岗的地面多处已被翻新。沈玉壶此时正在挖一座新坟。三个时辰的坚持,他已经筋疲力尽。
当他猜想到唐轻容可能被埋入地下的时候,他的第一想法便是乱葬岗,这里最不容易寻找,却又是最为凄凉的地方。
云秀恨顾氏,当时找到她的地方又离这里较近。他的判断应该不会错。
可是,三个时辰了,他不敢去想。
此时的他根本顾不了去想这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找到她。
忽然,沈玉壶顿住了身形,心底咯噔一下,竟是想到了什么。
忽然,他飞身而去,却是离乱葬岗越来越远了。
来到一个独立的墓前,沈玉壶目光一寒。云书之墓。
沈玉壶冷笑一声,掌中一运功,掩埋的泥土瞬间挥开,露出了一个崭新的棺木。
沈玉壶深吸一口气,再是一掌将棺木盖打飞。
棺内没有鲜血淋漓的尸体,只有一个纤细的人影。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被打扮的十分精致。
沈玉壶呼吸一窒,“丫头!”
此时的唐轻容全身苍白,沈玉壶碰到她的一刻,身体已经颇凉。
“丫头,醒醒。”他轻声哄着,似乎就像哄一个睡着的孩子。他的脸色温柔,不断地将内力输送到她的身体里。
感觉不到她的体温,他将掌贴上她的背心,不断传送的内力依然无法力挽狂澜。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你不会死的,丫头,你一直这么坚强。”他轻触着她柔嫩的脸蛋,忽然觉得心底有一片空洞在慢慢扩大。
他将她放下,无能为力的虚空紧攫住他的心头,再次蹲下,紧紧地将她拥进怀中,
“呵呵,”他忽然轻声笑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自怜,“也许我都无法为自己寻到答案。”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粒丹丸,缓缓放入了她的口中……
窗棂透进阳光,她已许久不曾好好感受过这样的温暖。残留的睡意不肯退去,头脑晕眩而模糊。
纤指按了按额角,尽力让自己清醒,长时间的晕眩让她的头脑还有错乱。
“丫头。”温热的手指触到她的肩膀,让她微微一惊。
她似乎低应了一句,眸子依旧焕散不清,想要清醒却始终积聚不起焦距。
沈玉壶的面容隐约紧张,“丫头?”看着她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沈玉壶微微心惊。
“你怎么样?”
呆滞了许久,她终于将目光看向了他的眼睛。
尽管是看着他,可那其中仿佛空无一物,甚至带着一抹绝望与悲痛。
“……丫头。”
她的掌心又湿又冷,他用力的握住她的。
她任他抓着自己,脸上没有表情,也似乎感觉不到痛苦。
“不要吓我?丫头!”沈玉壶有些怕了,声音也有些颤抖。
“……水……”
不想她说出的第一个字竟然是水,饶是如此,沈玉壶仍然跑去为她倒了一杯水,送到她的手中。
白瓷杯放在她的眼前,她本能地去接,可小巧的杯子在唐轻容看来却有如千金之重。手上一个不稳,眼睁睁地看着杯子落了下去。水洒在了她的衣裙上,杯子也摔落在地。
沈玉壶吓了一跳,这虽不是滚热的水,却也是很烫的。他立即抓起唐轻容的手,只见上面通红一片。沈玉壶看的一阵揪心。
连忙翻箱倒柜,找了一瓶药来,仔细的替她涂抹。
“十七。”
她愣愣的盯着地上的碎片,轻轻地唤道。
沈玉壶僵了一僵,手上的动作缓了一下,在她的面前蹲下,“我在这里。”
“她死了吗?”她的眼中流下了泪水,并不需要沈玉壶去解答。
沈玉壶不忍心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可是那眼泪却似止不住一般,他擦去了又溢出了,反复不断。
“她跟我说,宁王世子在等她。”
她的语气有些哽咽,“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他们都不用再承受命运的痛苦。可是,我还是好想哭啊……”
沈玉壶终于轻叹了一声,将唐轻容搂入怀里。
“不要怕。她并没有痛苦,这一切都不可怕。”
长睫微微颤了一下,唐轻容将自己埋入沈玉壶的怀中,狠狠的大哭了起来。
“你只是对死亡恐惧了。不要怕,丫头,我已经把你从阎王那里救回来了,没有人再敢把你抓回去。”
“十七……”此时的她还能想起之前那多个难以煎熬的时辰。
棺材内的空气慢慢抽尽,她感觉到了呼吸困难,她想喊叫挣扎,身体却丝毫无力。她只能默默地感受着死亡降临。她明明已经死了,明明感觉自己已经飘了起来,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穿越回现代的那一刻,忽然有一双手将她狠狠拉了下来。
“好恐怖,真的好恐怖。”她用力捂住耳朵,再转而捂住眼睛。
沈玉壶只是紧紧的抱着她,哄着她。
“不要怕,那只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罢了。”
唐轻容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力气全部耗尽才再次睡了过去。
转眼已经到了八月。天气愈发热了起来,此时的唐轻容只穿着一件荷色的轻纱烟云裙,里面白色的抹胸将她娇好的身材尽显无疑。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两抺发丝束在胸前。
唐轻容最怕热,便搭上小舟,坐在自家湖心纳凉。小舟掩映在大片荷花之中,凉风吹过满湖粉荷碧叶,带来些许如水的清凉。
唐轻容仰坐在舟上,随手随手折下一朵熟得恰好的莲蓬,有一搭没一搭的剥着莲子。
忽然舟身一晃,唐轻容顿时随手扯过一片荷叶,往脑袋上就是一盖,大有无视的感觉。
耳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子闷笑声,随即也不顾唐轻容的不满,就将她脸上的荷叶扯下,露出唐轻容娇嗔不满的脸。
沈玉壶看着她这副小女儿的娇态,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你最近很是嗜睡,这睡多了可也不好。”
唐轻容斜了他一眼,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谁说她嗜睡了,每天晚上都去练剑练轻功,根本没时间睡好不好。难道白天她还不能补眠吗?
不过这事别人是不知道的,在外人眼里,她似乎白天晚上都在睡觉。柳妈妈曾问过几次,顾夜阑甚至也来问过,都被唐轻容随意打发走了。
众人都不敢怎么深问,都不去提起几月前的事。
宁王世子逝后,宁王府笼罩在了一层悲伤的气氛当中,皇上体恤宁王,将宁王世子厚葬。
荣王世子也因张雪的死而郁郁,宁王和荣王两家忽然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每个人都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荣王与宁王两家虽然表面还是如从前一样客套,但是交往之中又轻疏了很多。
唐轻容翻了一个身,背对着他,又扯下一片荷叶,蒙住脸继续睡。
沈玉壶笑着俯首凝视这堪比花娇的可人儿,眉眼一舒:“丫头,我难得来看你,你就这么无视我?”
自从唐轻容回府之后,沈玉壶就未在府中住下,而是另买下了一套别院。唐轻容去过那个别院,很是清雅诗意,一看就很喜欢。
听到沈玉壶说话,唐轻容再次头疼。难得见她?他们天天都见得好不好?不过,这个外人可不知道。
见唐轻容依旧不说,他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我的记忆有些不好了,谁说要今天去无忧谷的。”
唐轻容立即坐了起来,大言不惭道:“我说的。”
“哦——”沈玉壶故意拖长语调,上下打量了一下唐轻容,说道,“看你这样子,估计又要睡上一天,不去了不去了。”
说着摆摆手就要走。
唐轻容一见,重重一哼!不出手阻拦,眼神却凌厉得很。
“我就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