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轻容转念一想,说道:“这里毕竟是寺庙,我还是和你一起下山吧。”
柳妈妈一听当即就要摇头,可唐轻容哪里肯听,她在山上呆了数日,这怎么也呆不下去了。难得的机会,她若再不出去走走,恐怕就要发霉了。
柳妈妈虽觉得不妥,可实在执拗不过大小姐,只好点头答应。
寺外阳光依然明媚,狭长的山道处处可闻怡人的清香,偶尔从树林间传来几声婉转的鸟鸣,煞是动听。
走了不远就到了山下市集。清晨的市集十分热闹。唐轻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只觉得与从前逛菜市场一样有趣。
西罗国很繁荣,大街之上一派祥和的景象。唐轻容睁大了眼睛,只听说过洛阳牡丹甲天下,倒不知西罗的牡丹更是一绝。
柳妈妈说,后日是花会,那个时候无嫣阁会摆出各式牡丹供达官贵人观赏。唐轻容暗暗吐了吐舌头,不过对于这古代的花会倒是很想一睹风采。
“快去看啊,张家的小姐马上要跳舞了。”
“张家的小姐就要出阁了,今天要为大家当台跳舞。”
“是啊……”
唐轻容听着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竟有些恍惚。
“张家的小姐是谁?”她扭头疑惑的去看柳妈妈。
柳妈妈正低头挑着菜,听唐轻容一问,也有点疑惑:“额,老奴也不知。”
那买菜的老妈妈见唐轻容很有兴趣,不由笑道:“这张家虽说不是皇亲国戚,可却是这城中首富。”
“哦?首富?”唐轻容眼中一亮。
那老妈妈眯着眼笑了笑:“张家小姐张雪一舞动天下,西罗国的王子皇孙都认识她。”
唐轻容此时终于明白了“天下之大”这四个字的含义了。想她恶补了许久的西罗国常识竟然还不知晓这号角色。
看着人群都向一个方向涌去,唐轻容眼眸一转,淡淡一笑:“柳妈妈,我也去看看。”
说着不等柳妈妈说话,便跟随着人群而去,只余身后的柳妈妈一阵“不妥,不妥”的呼唤。
城正中高台之上聚满了仪容华贵的各家公子,唐轻容暗暗咂舌,她来古代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
但见台上一名白衣女子,面无表情的立在中间。唐轻容入神的看着台上的女子,惊叹道,天底下居然会有如此倾国倾城之美的女子。一袭轻纱白衣,皓齿明眸,粉嫩如雪般的肌肤微微层现出一股神秘气息,犹如出入凡尘的仙子高贵典雅。
唐轻容曾以为自己的这个身体已经很美了,却没想到眼前的女子更是美丽不似凡物。
台上女子在人群之中一一寻望而去,忽然她的眼神停在了一处。唐轻容觉得奇怪,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唐轻容一望之下不由一顿。
宁王世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但见台上的女子视线已经离去,她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粉红的唇微微一动,竟是闭上了眼睛。
距离的太远,唐轻容看不清她说了什么,却可以感觉到她此刻的无助。
丝竹声起,女子的手也随即抬起。
出乎唐轻容的意料,这个女子的舞姿虽是优美,却与传说之中的神乎其技大相径庭。唐轻容虽不擅长跳舞,但是她却看出这舞蹈除了技巧稍微高明一些,与普通的舞蹈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唐轻容默,难道古代人标称第一的标准就这么差么?
舞蹈之后,是张老爷的一番感谢发言。唐轻容大约听懂了其中的含义。说的是,张雪与荣王世子结亲,感谢大家对张家的关照,开仓送粮之类的场面话。
唐轻容没有再去听张老爷的话,只是看着台上依旧无动于衷的张雪。唐轻容可以确定,她的目光停在了宁王世子身上。
难道?
唐轻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难道真有这种事情?
荣王与宁王是兄弟。宁王排行老二,而荣王排行老七,都是顾夜阑的侄子辈的。
荣王和宁王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两人感情甚好,所以唐轻容早已将荣王和宁王归为一类。
看着台上张老爷满面红光,再看张雪的冷漠,她忽然觉得这样鲜明的对比竟有些心痛。
她一直看着张雪,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柳妈妈拉了拉她的袖子,她才惊醒。
唐轻容随着她牵引,只是自顾的思考着问题。
从张老爷的口中她得知,张雪与荣王世子的婚事是在一个月后。在离开人群时,唐轻容再次回头,这一次她看的却是宁王世子。
那里早已没有了人影,唐轻容呆了呆,难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入夜,柳妈妈累了一天,唐轻容早早的打发她去睡了。
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细如凝脂的冰肌,美丽的容颜,半披着的青丝,竟有几分淡淡地妩媚。然而唐轻容脑海之中却是想到了另一个女子。
张雪?她那清冷到骨子里的冰雪之美,“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这句话倒是应了她的景。
再回想起那轻盈灵巧却处处透着平凡的舞姿,唐轻容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个神秘的女子一整晚都徘徊在她的脑海中。
轻叹了一口气,唐轻容起身,婷婷走到窗台前,一身月白内衫裹着她的身体,看着屋外的梨花飘落,竟有些失神。
“你怎么了?在发什么呆呢?”窗台前忽然多了一个人影,男子的声音轻轻的,似乎是怕惊吓住她。
唐轻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心中隐藏着许多挥之不去的心事。
沈玉壶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只笛子,自顾的吹了起来,颇具神韵的笛音进入了唐轻容的内心世界,只觉一股神清气爽的力量驱散了内心的烦忧。
笛音戛然而止的同时,唐轻容猛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你总算醒过来了。看你这个样子倒像是中邪了。”沈玉壶轻轻叹了一口,将笛子一转,往屋内的桌上随便一扔。“你怎么在这里?”唐轻容迷茫的问。
沈玉壶一脸郁闷,“你才看见我。”
月光之下,沈玉壶一袭浅蓝的长袍,被月光照的有些发白,衣袖在风中微微抖动,梨花在月色之下迎风飞舞。竟是将他的俊容愈发衬托的温柔飘逸。
他只微微一笑,桃花眼流转之间,竟生生夺去了唐轻容的目光。
唐轻容从没想过沈玉壶会有这么迷人的一面,该死的男人,在那一刹那,唐轻容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
“你怎么进来的?”好不容易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沈玉壶嘴角微扬,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唐轻容,笑道:“我以为只有我不拘小节,没想到唐大小姐也是性情中人。”
唐轻容这才发现自己只着一件月白色的单衣,虽说对于现代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但是在古代而言就是惊世骇俗。
唐轻容尴尬地转回身,有些隐怒的背对,道:“深更半夜,你跑我房里来干什么?”
沈玉壶一愣,有些无辜道:“不是你让我教你学武的吗?我也说了亥时来找你。我可没有食言,我来了。”
说这话时,他眼神温柔,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高贵慵懒的气质。
唐轻容呆了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前几日沈玉壶没有来,她倒以为是他说的玩笑话。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
“那,我们现在开始?”唐轻容看着沈玉壶一副妖孽样,转头不去看他。
“你不去换衣服么?”沈玉壶的声音有些戏谑。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却不容唐轻容回答,下一刻唐轻容就觉腰间一紧,耳边传来他低沉的男子声音:“这样也不错,不要叫哦。”
唐轻容正想开口,又知道此刻不能惊动别人。咬咬牙,就觉身体离开了地面。
待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来了一处空旷之地,唐轻容仔细一看,才知这里正是药王庙的后山杜鹃花田。
唐轻容有些目瞪口呆,这个男人不是真正的沈玉壶,可是却也看不出他的敌意。他似乎什么都会,根本就几乎完美。他本不是朝中人,却似乎对朝中之事了如指掌。这个男人,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沈公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唐轻容不禁脱口而出。沈玉壶先是一愣,回头不解的看着唐轻容。
“你是真的沈玉壶吗?”
沈玉壶顿了顿,看着她的神情变化莫测。
“你可以不回答。”但是不要说假话。后一句唐轻容没有说出来,毕竟她很明白自己的立场。从问出这个问题时,她就有些后悔了。不说沈玉壶是敌是友还不清楚,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自然有他的理由。
很久都没有得到沈玉壶的回答,时间愈长唐轻容就觉得心底的失望越大。
终于,她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要教我吗?不要浪费时间了。”
沈玉壶却是没动,只是看着她,神色竟有些认真。
唐轻容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只要记得,你此时看见的是谁就可以了。”他的笑容很美,美得令身后的杜鹃花都要失色三分。
“你也不要再叫我沈公子,叫我十七吧。”既然你不愿意叫我沈玉壶,便叫我十七吧。
唐轻容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看着他时竟觉得有些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