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潋衣皱了皱眉头,脚步只有一顿之后再没有话。
小童将她带到大堂中,大堂里摆放着几张紫木桌椅,干净清爽,点着淡淡的暖香,将屋外的寒冷全部驱尽,林潋衣只觉得全身都置在温暖之中。丝丝寒气都慢慢化开,将林潋衣的发丝微有打湿,却更多了一丝怜情。
小童讶了一下便不敢再视。他低头和气道:“姑娘在此稍后,奴才去找王爷。”
林潋衣轻轻点了点头,便寻了一张椅子,静静坐了下来。
小童见此也慢慢退了出去。临走时,他对着一个侍女吩咐了两句,便见那侍女很快就端了一杯热茶上来。
林潋衣对此倒是有些轻叹,她对着那侍女轻声道谢,便再不言语。
那小童一走便是半日,直到晚间时分,小童才风尘仆仆的又回到了大堂。
他跑到大堂的时候身上还沾着积雪,他一进来,看见林潋衣还坐在那里不禁一愣,随后想起是自己的交代,他不由得一拍脑门,立即歉然道:“姑娘抱歉,我倒没想到这一去的时间,姑娘还没用过晚膳吧,我这就去给姑娘准备准备。”
说着他便又要往门外去,林潋衣一见他如此,立即唤道:“不必了。”
小童脚步一顿,便听林潋衣缓声道:“不用了,九殿下回府了吗?”
小童见林潋衣神情淡淡,看不出什么不满的表情,便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迟疑了一下,轻声道:“王爷已经回府了,对了,主子已经看过书信了,主子说请姑娘不用费心了,姑娘的好意与周先生的好意他心领了。今日便请姑娘在王府休息一晚,明日再离去吧。”
林潋衣抿唇,脸上不见喜怒,依旧是淡淡的神色。
其实她早已猜晓多半是这样的答复,而周初当初也告知自己会是这样的答案。林潋衣含笑起身,不望小童,却是望着门外,雪越来越大了,她出了一回神,静静的看着雪落。
那小童在一旁面上满是愧色,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林潋衣微微侧目。“既然王爷如此说,那便就罢了吧。王爷好意挽留,那民女便受了王爷的好意,明日离去。”
她一番话说得极为平静,淡淡的语气似淡淼轻烟。
小童听她如此说倒是有些惋惜,但想想又是无奈,主子看了那封信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拒绝了。
他自己虽然愚笨,但也听七殿下说过,若是主子想好起来,自己就可以医治。只是主子不愿好,谁又能勉强。
他当时还哀叹,要是王妃还在该多好!那时的顾夜雨也是沉默了很久没有言语。
最终只是低沉的吐出一句话:他总会想明白的。
那声音宛淡飘渺,一语言毕就很难再察觉。
随意哀叹,七殿下说主子总会想明白的,可是主子什么时候才会想明白?
此时此刻,林潋衣也皱了皱眉头。王府之中的人似乎被换走了许多,这些人几乎都是生面孔。竟然也不认得她。
小童苦着脸对林潋衣说道:“奴才这就让小宁送姑娘去客房。”
林潋衣对他的苦瓜脸视而不见,只是淡淡点头,便跟着随后走上前来的一个高瘦侍女出了大堂。
大堂里只留下小童一人愣愣的站在那里,他望着林潋衣翩然飘开的衣抉,神色有些莫测。
很久之后,他才垂头丧气的耷拉了会脑袋,终于挥挥手,对着身后另一个侍女道:“小风,给那姑娘送些好吃的,不能怠慢了。”
小风轻轻一福,轻声应道:“是。总管大人。”
楼信满脸疲惫,心中苦闷,静思了很久,他抬起头眼眸一亮,随即脸上慢慢浮上了一层坚定与自喜。
林潋衣也是到达客房之后才知晓,那开门的年轻且带些傻气的小童,竟会是这王府里的新任总管大人。她听时倒真是吃了不小的一惊,乌大富一直是总管,怎么又会多出这么一个年轻的总管。看来这两年来,这里当真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简单的进了一些食,林潋衣打开窗户看着窗外飘雪絮飞,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原本清冷的王府此时更加沉寂了。
小宁和小风都出门后,林潋衣没有立即去床上休息,她反倒是坐在桌前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她并没有喝,而是望着那袅袅热气慢慢升起,夹着淡淡的茶香,润人心脾,凝心静气。
有人敲门,林潋衣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喜忧。她没有立即去开门,而是这才轻轻伸出细腕,将那杯香茶送至唇边稍稍抿了一口。茶水流溢口中,清甜中稍带一点涩味,唇齿留香,竟比得琼浆玉露。
悠悠的站起身,她将门打开。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女人特有的清香。
门外之人是个一袭淡红丝裙的中年女子,那女子眉目甚是娇柔,面容清丽。
林潋衣看到这个女人第一眼的时候,也稍稍惊讶了一番,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便轻声开口问道:“你是?”
那中年女人见林潋衣出声问她,一双灰色的眼眸不由的温柔了几分。她望着林潋衣,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容:“我是王府的掌事姑姑青红,曾经是淑妃的贴身侍女。”
林潋衣看着她温柔的眼眸,唇边淡淡一笑,轻轻施了一礼:“姑姑。”
说着便侧身稍稍偏过,让青红进入内屋中。
青红步入房间,看着向自己盈盈下拜的女子,灰色的眼眸看不出一丝情绪。她淡淡一笑,道:“姑娘不必多礼。”说着,她犹疑了一下,眉间有些愁绪,又柔声道,“青红听总管大人说,姑娘是为王爷的病而来的,是否有此事?”
林潋衣平静的望着青红,淡淡道:“原本是受周初公子之请。”
青红点点头,见林潋衣年纪轻轻,神色有些复杂道:“姑娘是否能够医好王爷?”
林潋衣盯着青红,一双眼眸漆黑莹润着水光,她淡淡的笑容只是浮于表面,“民女没有见过殿下,现在定断或许过早了。况且,殿下已经拒绝民女的医治了。民女明日一早便会离开。”
青红面露难色,道:“若让姑娘留在府中,姑娘可否尽力去医治殿下。”
林潋衣看着青红,秀美的脸庞平淡无波,她犹豫了一下,道:“若是王爷当真同意,民女一定会尽力医治。”
青红点了点头,朝林潋衣笑了笑,便转身离了门去。
夜晚的寒气逼人,青红的到来如同周初口中所言的一般。她知道青红会让她留在王府之中。半个月的时间,他便会将东西给她。
送走了青红,林潋衣轻轻吐了一口气,她缓缓走到烛台旁,将灯熄灭。这一夜,只闻落雪轻轻。
第二日,林潋衣起得很早,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便闻敲门声响起。
打开门来,屋外站着的正是青红。
青红的神情平静的不见丝毫波澜,她一见林潋衣,柔声开口道:“王爷愿意见姑娘。”
林潋衣听了心中有些淡淡的诧异,尽管知道结果如此,但她倒真不想这个青红姑姑如此厉害。
轻轻揖了一身,林潋衣点点头:“好。”
青红见此,淡淡微笑道:“姑娘这边请,青红给你带路。”
林潋衣含笑谢过, 便跟着青红出了门。
雪已经停下,屋外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鼻间时不时传来梅花和青莲的香气,亦如昨日那般怡人。
青红姑姑走在前方,林潋衣跟着她紧随其后。一路上青红都未曾言语。越过几座石桥,两人来到了一处静幽含香的庭院。这处院落林潋衣记得,看见这里,林潋衣心中泛起了一丝复杂之色。
这里是曲飞裳的住处,曲飞裳这个名字,让她几度断魂。却是他心头挚爱。不过一切都过去了,现在的她只想早日找到那件东西,然后寻找一处地方,安然无波的度过一生。
青红忽然转过身来,对着林潋衣轻道一句:“姑娘昨日答应青红,若是殿下愿意接受医治,姑娘必会尽力。不知姑娘可否遵守信诺?”
林潋衣面色不变,淡淡道:“林潋衣竟然如此是说,自当如此去做。”
青红点点头,将手一伸,“姑娘里面请,王爷就在这里。”
进入大殿,林潋衣和青红的脚步都很轻,殿中只站着少许的侍女,都是默默然恭敬的站好。殿中的香气更加浓烈了一些,更让人觉得清爽宁然。
林潋衣不禁有些好奇了,这到底是什么的香气,殿中没有点上任何檀香,也未曾看见什么花草。然这香味却让人自心底迷失喜爱。
林潋衣不禁好奇的寻了起来,可却是未曾寻见一物。
停在一处帘纱外,她们停下了脚步,便听见青红姑姑轻柔的话语响起:“殿下,虞姑娘到了。”
乍一听青红喊出她的姓氏,林潋衣稍稍有些惊讶,但一想到周初的书信,便也不觉得奇怪了。
透过帘纱她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轻袍男子侧卧在床上,那男子乍一看身形颇瘦,静静的躺在那里,似是未曾听见青红姑姑的话,并不曾言语。
青红恭敬的站在帘外,低垂着头,静静地等待着,眉目间浮上一丝倔强。
良久,林潋衣听见帘中的男子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接着便听见一缕温润好听的声音从帘中飘了出来。那声音隐含疲惫与无奈,甚至还有些低哑:“青红姑姑,罢了,虞姑娘请坐吧。”
青红脸上闪过一抹心疼,笑容却是明澈了,她回头微笑对着柳林潋衣道:“姑娘请坐。”
林潋衣秀美微微一蹙,心中讶异一闪而过,她轻轻点点头,优雅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