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潋衣慢慢抬起头,身躯被秦朔抓住,刚直起身就看见几团黑影跃进院墙,秦朔当下一把将林潋衣拉在身边,身形一跃避开几根钢针,钢针泛着青光,竟是啐了剧毒。
再看时身边已经围上了七个杀手。秦朔左手将林潋衣抱住,右手剑已在手,清雅的面容之上带着几分淡然。
“将废公主留下,饶你一命。”林潋衣看着这几人,见他们信心十足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辈。
再看看秦朔的神色,依旧温雅清和,气定神闲的样子让她微微安心。
“休想。”不再有任何言语,刀剑毫不留情的招呼了过来,林潋衣只听得耳边剑风呼呼,杀气压得有些呼吸困难。
她柔顺的挨着秦朔,不去看周围逼近的杀手,也不管耳边的刀剑声。她相信秦朔的实力,更因为,她知道秦朔不可能会这么轻易的就死。
看见杀手来袭,林潋衣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在她的身份昭告天下之后,在出东月之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来临。
南诏国岂能留下她这样的祸害?林潋衣嘲笑。
七人见相持太久仍拿不下秦朔,眼一凝,一起开始向林潋衣招呼过去,秦朔见此心中一惊,但他反应很快,当下手上剑法加快,一下将两人的兵器挑离。接着一个回身,一道剑光划过,又有三人倒地。
秦朔的内力逼人,剑术卓然。纵使敌人的武功再高,也受不了那一击。
虽然地上的三人都已身亡,这让其他四人禁不住心悸。而那四人已有两位没有了兵器。
四人相视一眼,再次招呼过来,这一下拼得是全力了。
虽然人数减少,但杀气却更甚,林潋衣只觉耳边擦过一股凉意,一束发丝已被削下。
看着飘落的头发,秦朔也是心中一紧,刚才若不是他反应极快,只怕这一剑必会要了林潋衣的命。此刻的秦朔只觉得体内灼痛难忍。动用一分内力便会感到一股血液灼烧。
疼痛间,又见一剑砍向了林潋衣,四边受敌已经躲不过了。看着向她头部砍来的剑,林潋衣不禁心中一凉,这一剑砍她,她必然会死。心中虽然如此想,但她脸上却没有丝毫害怕。只是有些怅惘,没被毒死却终是被剑砍死,这便是她的命运么。
电光火石之间,她觉得身子一旋,一阵天玄地转,再看时,人已经被秦朔带着转了一圈,离开了刚才的包围,退出了几步。
自己完好无恙,是秦朔隔开了刚才的那一剑,她甚至没有看清秦朔是如何出手挡开四人的攻势,就只觉眼前一花,几声兵器交接的声音,人已经退了出来。而他竟也没有丝毫伤口在身。
再看那几人已经全部倒下,如此快的剑术与速度她从未见过,好厉害。这才是他的真功夫吧!
未等她反应过来,秦朔已经抱着晴月纵身一跳,砍断了马车的缰绳,跳上了马匹,秦朔手握缰绳抱紧林潋衣急驰而走。
他的剑全部刺中杀手的死脉,并不会再追上来了,可是他们知道,这些杀手只是一个前兆,并不会因此而停止追捕。
压住体内的不适,一路疾驰而出。
半晚时分,秦朔和林潋衣已经沿着一条小径出了树林。
一路的疾驰,本已毒发的秦朔如今已经难以负荷,他放慢马速,一手拉住缰绳护住身前的林潋衣,另一只手则捂住了胸口。林潋衣自然注意到了秦朔的动作。她微微侧头,只见秦朔的额头上出现了许多细小的汗珠,而他面色苍白,此时双眼紧闭,可以想象的出他在忍耐多大的痛苦。
林潋衣慢慢的别过头,耳边传来秦朔温润的声音:“你还好吗?看来我们暂时不能回南诏了。”
“都是你挡的剑,我怎么会有事呢。”林潋衣轻轻说道,轻微的一声叹气,她忽然抓住秦朔紧握缰绳的手,制止本再欲前行的秦朔。柔声唤了一声:“朔哥哥。”
秦朔有一刻的怔忪,又似乎了然了什么,此时他们靠的很近,可以感觉到彼此的体温,接近夜晚的冬天很是寒冷,此刻的林潋衣靠在秦朔的怀中却也未感觉到一点寒冷,这个怀抱很温暖。
“公主还是叫我秦大人吧。”
一阵寒风吹过,夹杂着凝固的雪花,打在脸上有些微疼。秦朔的脸上此时已经没有了那温沐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平静。
林潋衣语气很淡,甚至没有去瞥他一眼:“不要走了。你说我们逃不出去,又何必白费力气。”她说得很淡,很轻,神情平静。
她可以感觉到秦朔的身体有那么一刻的僵住,她弯起了嘴角,笑容却是如此的无奈与彷徨,“你知道的,我的身份是任何人都无法释怀的。我给你下毒,如今你还要顾及我的死活,不是很可笑吗?”
秦朔很平静的听着,她的声音很轻柔,很能让人平静,但是这其中的淡淡忧伤,他能感受的到。
“只要是公主的愿望,秦朔都会达成。”他轻轻开口。
这一下是林潋衣惊讶了,想了想,不自觉又笑了:“我的愿望?你何时在乎过我的想法。”
“公主身为帝女,身在其职当谋其事。”他的语气轻柔,有着丝丝无奈。
林潋衣低着头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道:“你只是在强求我,却并不知所有,你以为做这些我会开心吗?”
秦朔没有再追问下去,纵使他有太多的不解,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温声开口道:“那公主想做什么?”
林潋衣笑笑,摇了摇头,柔声道:“想要对付我的人很多,此时你最不该对我仁慈。我说过救了我我不会感激你,对于你我不会手软的。”
她说得很平静,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完全跟她没有关系的事情。
秦朔语气淡淡:“只要公主高兴。”
林潋衣听言,心中微微有些火苗:“我当然高兴。”
“公主已经任性了这么久,只有东月王能保你安全。”很久,依旧是那么好听清润的声音,此刻的他还是没有一丝慌乱。
林潋衣微微吃惊,旋即只是如常一般淡笑道:“这又是你计划好的一切吧,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计划一切只是为了让公主相信东月会保护你。”他轻声道。
林潋衣微微弯起嘴角:“我不同意呢?”
林潋衣知道这个答案一定会让秦朔失望,她没有一丝戏弄之意,她是真的疲惫了,只想远离这些是非。不做公主。
很久了,或许是林潋衣认为很久了,秦朔低沉的声音传来“秦朔会一直陪着公主。”林潋衣心中微颤,这句话说得是多么的无奈,还有,低声下气?可是却还是好脾气的。这让她的心一颤,怎么会有如此感觉?她不懂。
“你,愿意带我走?”晴月茫然的问道,她不敢确定是否自己听错了。
“如果这是公主所愿。”秦朔说得平缓温和。
“你的报复呢。”她再次确定。
“公主既然如此不愿,那又何必强求。”秦朔的语气淡然无事,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可笑。
确定他所说,林潋衣反而又不觉得这样的请求荒唐了,“为什么?”
“恩?”他微微一愣,随即答道,“这是公主的命令。”
又是这个答案,林潋衣讥讽:“我并没有命令你,你可以选择,本公主倒想知道,你可以为我做到何种地步?”
秦朔苦笑,但还是耐心的说道:“你是公主,奴才的命都是你的。”
林潋衣心中淡淡的嘲笑,奴才这两个字还真的不适合他呢,见他神色还是淡淡,她道:“不,我不明白。”
她没有恼怒,她的确在诉说一个事实,秦朔低头看她,心中讶异,神色复杂的说道:“你……”
“你告诉我,既然你对我如此忠心,为什么之前还要让我痛苦?”林潋衣打断他问道,声音平缓淡淡。
听闻此话,秦朔温和的眸中闪过一丝讶然之色,看到她有些迷离的眼神,他莫名的有些难受。她为何这么迷茫?这样的她让他担心。
“这是母亲的遗愿,也是我的愿望,我需要保护南诏。”他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保护南诏?”她重复道,忽然又笑了,神色是那么的清淡,却隐约流露出了忧伤。他的心微痛。
“那从前的朔哥哥呢?”
“那只是其中一个我。年轻且幼稚。”
“幼稚?”
“不需要太多言语,想的太天真。”
“你有朋友吗?”她轻问。
秦朔微微一笑,温语道:“有的。”
“我杀了他们好不好。”她淡笑的说道。
秦朔低头,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不禁笑语:“随你。”
她的嘴角扬起,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你不怕?”她接着问。
秦朔温声道:“生死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你想的真开。”林潋衣语态讽刺。
秦朔淡淡而笑,并不反驳。
“你不觉得你这么做很愚蠢吗?就算成就了我,我也会杀了你。”林潋衣有些残忍的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守护与坚持的东西,无论结果是什么。”
“是吗?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带我走?难道只是一句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