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本王的安排,你且按本王说的去做。”顾夜阑淡淡吩咐,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王爷,不知这卷圣旨?”唐缄拿出手上的圣旨,等候顾夜阑的指示。
顾夜阑看了看,这是将唐轻容罚为娼妓的圣旨,他看了一眼,随手接了过来,手下暗自运功,转眼之间一卷圣旨已经化为乌有。
替身唐缄饶是习惯顾夜阑的冷漠,也不曾见过他做出这等毁掉圣旨的事情。一看之下竟有些目瞪口呆。
“圣旨之事除了那么几人,无人知晓。这唐府的人也该换了。”顾夜阑的声音淡淡的。
“是,王爷尽管放心。”顾夜阑的话令替身唐缄回过神,他注视着面前的男子,恍然悟起自己此刻才是真正的唐缄。
回到王府,意外的发现曲飞裳正站在殿里,顾夜阑的眉头皱了皱,越过她的身边,并没有说话。
曲飞裳见他如此,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王爷,你答应裳儿的事?难道就不算了吗?
顾夜阑挥开她的手,这一次毫不留情,曲飞裳呆了呆,看着顾夜阑,有些不可置信:王爷,你……
顾夜阑慢慢回身,语态清冷:曲飞裳,本王不想再与你继续演戏,你做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曲飞裳一愣,忽然脸色苍白:“王爷,你在说什么?”
“曲飞裳,当年的致函。”顾夜阑看着她,“从你出现在我面前,假称自己是林潋衣的时候,本王便知你不是她。”
“王爷,你在说什么?”曲飞裳咬着唇,脸色惨白。
顾夜阑冷哼一声:“你替皇上监视本王,算计本王,无非是想得到先帝的诏书。”
“王爷!”曲飞裳急了,“不是这样……”
“不要说了!”清朗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嘲讽,“不是这样,又是怎样。你们知道衣衣将诏书丢给我,便来算计我,当初是为了引出她,现在她死了,还要利用唐轻容来牵制我?”
“王爷,不,不,裳儿对你一片真心……”曲飞裳上前抓住顾夜阑的衣角,顾夜阑对她一直都是温柔相待,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
“王爷,你说过你爱的是裳儿……”曲飞裳满脸泪水,被送去南诏成为帝妃她已经很不甘心了,现在顾夜阑竟然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
顾夜阑狠狠的掰开她的手,冷声道:“若不是这样说,你们会相信我?”
曲飞裳痛苦的摇头。
“我为了不让你们伤害衣衣,却让自己伤害她至深。她是如此的爱我,如此的信我。可我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顾夜阑低吟,转目望向窗外细雨迷蒙。“这场雨也该停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若爱她,为什么不带她走,为什么要让我相信你是爱我的,为什么我得不到你的心?”曲飞裳质问着他,却摸不着他的衣角。
顾夜阑不愿再与她纠缠,当下就走。
曲飞裳尖声道:“顾夜阑,你不准走,她应该沦为娼妓,你竟然毁了圣旨!”
顾夜阑一顿,冷冷回眸:“你跟踪我?”
曲飞裳一顿,随即凄凉的笑了起来:“若不是如此,我怎么知道你竟然敢公然违抗圣旨。你若是敢娶她,我就告诉南诏王,是她杀了我腹中的皇儿,到那个时候,没有人能救她。南诏与西罗也会开战,西罗还能承受的了嘛?到那个时候,你顾夜阑就是西罗的罪人!”
顾夜阑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就在曲飞裳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顾夜阑的时候,她只觉左胸一凉,一阵清风吹过。她低下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口上的那一柄长剑。
耳边传来顾夜阑淡漠到极致的声音:“我不会给你机会。”
“住手!”身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顾夜阑不用回头也知是谁。
他淡淡的抽回剑,曲飞裳无力支撑倒在血泊之中。顾识彦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曲飞裳,再转眸看向顾夜阑:“九皇叔想过后果吗?”
顾夜阑唇边牵出一丝冰冷的微笑:“曲妃想不开想要自刎,本王拦不住。”
顾识彦表情一滞,“九皇叔你……”
顾夜阑回头:“皇上,臣要娶唐翰林之女唐轻容为妻。”
“不行!”顾识彦几乎想也未想便拒绝了,“她是罪人,怎么可以娶她。”
“曲飞裳已经承认是自己摔倒,折损的皇子。”顾夜阑的声音淡淡的,却是坚定不移。
顾识彦呆了呆,他何时见过这样的九皇叔。他静默片刻,忽然笑了,他盯着顾夜阑的眼睛,低声道:“九皇叔既然一定要娶,朕便准了你。”
顾夜阑面无表情的跪下:“多谢陛下。”
陈旧的殿前一大块灰尘被震落,沉闷的轰隆巨响从南宫传来。
“思虞,思虞,你听见了吗——”
发丝散乱衣裳褶皱的女子从殿外匆匆奔进来,她的面容本生的十分姣好,然而此刻脸上却带着焦急与惊恐,最令人感到可惜的是她的眼睛。那里面好似蒙了一层雾,没有心智,只剩下空空的迷茫。
殿中的女子只着一身白衣,发丝简单的用一根细绳系住,女子有些绝色的容貌,乍一见,竟仿佛落入人间的仙子。然她美好的脸上,右脸颊处长长一道疤痕竟十分深刻。
侧耳去听,这是属于火焰燃烧的声响。一股烧焦味从门外传了过来,白衣女子皱眉起身,走到殿前。抬头去望,但见火光映红了大半个天际,似要将天幕划开一个洞来。
她的眼睫颤了颤,怔怔的看着火焰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
“那是什么地方?”她小声的开口,整个人怔怔的看着前方,视线几乎收不回来。
痴傻的女子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了火焰弥漫的地方,忽然很开心的笑了起来:“思虞,你好笨,那里是小哥哥的宫殿。皇上说,小哥哥住的地方,谁也不能去。”
这一刻,林潋衣的双眸睁大,天地之间,她的眼中只有那一片冲天的火光。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她冲向了那火焰的源头。
魂魄幽幽,世间千年沧桑,这场火焰仿佛将世间的一切都燃烧殆尽……
“咳咳……”刚踏入殿前,一阵呛鼻的浓烟将她熏醒,她睁开眼,看着四周的火光,却没有再见任何一个人走出来。
火势太大,她几乎无法看清里面的情形。她心中焦躁不安,这样的火势,四周却无一人,她甚至不敢相信,他还在里面……
张了张口,她本想喊他的名字,可是刚到唇边,便又生生的顿住。
“傻瓜……”她终是含泪喃喃,看着火光之中的那一抹黑色,终是踏了进去。
燃烧的大殿里弥漫着阵阵浓烟,她有些狼狈的捂住口鼻,其实此刻的她已经感觉到似乎在下一刻自己就要与这宫殿一并成为灰烬。
可是尽管这样又怎么样呢?她凄惨一笑,经历了三生三世,她早已不在乎生死,若是能永不超生,或许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吧。
大殿之中盘坐着一名男子,男子的容颜安详,好像入睡了一般。他的容颜清冷俊逸,此刻静默的毫无生机。尽管他穿着黑衣,可是她依然看见了那滴落在地上的一点殷红。
泪水夺眶而出,她慢慢走上前去,轻轻拭去男子唇角残余的血迹,微笑的将自己的身体靠在他的怀中。
“傻瓜,除了我,谁还可以夺去你的性命。”她伸手抱住他,说,“若是你累了,我便陪你一起死。”
世界一片静谧,只有火焰发出阵阵毁灭的声响,然后她笑,紧紧的抱住他,她的笑容很美,在这火中荡漾着一种决然的色调。
三世的纠缠与矛盾,爱与恨都已经不再重要。
生前,他们不能幸福得在一起,那么就让死来成全他们吧。
这样,是不是不会那么忧伤?……
一声轻轻地叹息在这场对峙之中如惊雷入耳。所有人还未来得及看向场中的变化,便见一抹明黄色已经走入了这场纷争之外。
见到来人,所有人都是一怔。
然,来人只是看着林潋衣与顾夜阑,轻笑一声,在所有人都安静的时候,这声笑声是那样的清晰,他道:“当日站在扶桑花下,瞧着九皇叔说,大叔,若是有一天我走丢了,你会把我找回来吗?那个时候,我便知道你与九皇叔之间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
林潋衣抬起头,想起了一切之后,看见每一个人都恍然看见昔年的绮梦。再见顾识彦,她不由的想起了那深远的一幕,想来瞧着他说:“当年孝宗帝死去之前,曾召见过我。他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也似乎早已预料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他说,所有的儿子之中,最像他的是你与七殿下。那个时候我便猜到了你会谋害他,只是没想到,你下手的速度超过了我的想象。那一杯毒酒是我看着你下在酒水之中,也是亲眼看见你父亲喝下而没有阻拦。”
她淡淡的说着一切,当年的惊心动魄与乍一见见到这场阴谋的惊骇与担忧此刻已经消失的无隐无踪了。她说着,脸上也随之流露出一丝笑容,这并非是开心,而是觉得太过于平淡的话应该配上一点同样惨淡的笑容才足够完美。
这一段经过本来是除了顾识彦与曲百事之外,没有人知晓的,可是如今,林潋衣竟然用这样淡漠的语调在众人面前说出了一切。没有任何的思想准备,他的脸色瞬间变幻莫测。
顾夜阑听到这一切时,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顾识彦,没有说上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