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随身体一僵,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林潋衣,竟然没有说话。当天亮的时候,林风随终于带着她离开了深山,她听见远处侍卫们呼喊她的声音,再回过头,林风随已经不见了。
她曾一度的以为,那一定是上天派来的神仙,在她迷路的时候,就带着她走出困境。这段记忆她从不曾放在记忆之中,而现在想起来,是不是因为是自己又迷路了,所以想要寻找解脱……
镜中出现的,依然是那张脸,那张原本应该倾国倾城的脸庞,如今却变的如此憔悴。
的确是憔悴,原本细致的脸颊,此刻却变得苍白,林潋衣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自嘲起来,自己竟然会为了别人而憔悴。
她生病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潋衣很担心,甚至很怕,她害怕自己会死?只是 后来,林潋衣想到了些什么,明白了些什么,也就不那么的担心了。
不是瘟疫,只是普通的劳累过度。
当大夫告诉她病情时,林潋衣松了一口气。刚回到房中,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
“你到底玩的什么花样?”是顾夜阑的声音,林潋衣为之一愣。
“夫君。”林潋衣微微一笑,“有什么事么?”
这句话问的随然,似乎顾夜阑从没有离开过王府。
顾夜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林潋衣,见她脸色苍白,不由皱眉:“你怎么了?”
林潋衣愣了一下,听见顾夜阑的这一声问候竟然有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没有。”她低下头,淡淡回答。
“把头抬起来,”说是那么说,顾夜阑自己已经动手轻抬起林潋衣的下巴。林潋衣有些惊愕他的举动,自己一时也忘记了躲开。“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林潋衣的脸色苍白如纸,很是惹人怜惜,顾夜阑原本心中的怒火无从发泄,却也再发不在她的身上了。
“真的没事。”如今她只想好好静静。
“你?你在裳儿的药里加了什么?为什么曹神医说只有下药的人才能医好裳儿。”顾夜阑本想问她的病情,可脱口而出,却依然是裳儿的身体。
望着顾夜阑焦急的双眸,林潋衣的心狠狠揪了一下,自己此刻明明这般的虚弱,他依然更加在意的是曲飞裳。
这样的男人,真的要伤她的心吗?
她, 真的,不能改变结局吗?
“衣衣。”那温柔的呼唤仿佛还在耳边,可是现在他却只会用这样的温柔去叫裳儿。曲飞裳,她痛恨的名字。
深深换了口气,林潋衣声音不在如刚刚一般无力,“你去了这么久,不过是在浪费时间。”
“这么做,你可以得到什么?”顾夜阑也变得有些无奈与失望。
“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再那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林潋衣的声音渐透着几分冷漠,顾夜阑不解
“好,你问。”心中暗自升起一股不详之感,她究竟要问什么?
“你知道……林云逝这个人吗?”林潋衣努力镇定,声音听起来依然有一丝颤抖。
“你怎么会问起他?”顾夜阑眉头微皱,暗暗奇怪,“你与他有什么联系?”
“我……先别管,先告诉我,他是什么人,是怎么……死的?”林潋衣的声音已然颤抖起来,她还是,不够自制。
“林云逝是南诏国前任的国君,因为昏庸无道,所以被其兄长取而代之……他,是自刎而死的。”顾夜阑顿了顿,“他死的坦然,是一个英雄。”语毕,他陷入了沉默。
而听完顾夜阑的话,林潋衣的双唇在微微的颤抖,父皇……竟然是以自杀的方式死去的,那个时候的他该是怎样的心情……
“你怎么了?”顾夜阑皱眉,看见林潋衣逐渐发白的唇色,略有些担心。
林潋衣没有说话,只是淡淡道:“你可有参与?”
顾夜阑一愣,看向林潋衣的目光多了一份探究:“你问这些做什么?”
“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参与?”林潋衣说这话时,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流泪却强自忍住。
“这与你无关。”顾夜阑看着她半晌,终是掉头离去。
看着顾夜阑离去,林潋衣的心中一阵揪痛。她该选择,她必须选择。
“嬅儿,你这些日子忙进忙出,我几乎真要以为你是好人了?”今日的顾夜雨难道没有上花街柳巷。
林潋衣笑道:“我只是太无聊了,闲来无事。你这个时候应该很忙,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顾夜雨轻叹:“总有玩腻的一天。”
“怎么,你还不快乐吗?”
“快乐,许多时候都很快乐,但总有一些事情,总是让我快乐不起来。”
“你说什么事情?”
“比如说,”顾夜雨似有深意的看着林潋衣,“你。”
林潋衣抿着嘴笑:“我?”
顾夜雨点头,不由地微笑道:“你一直呆在九弟的身边,让我不得不烦恼。”
林潋衣叹道:“你烦恼什么,总要比我来的轻松。”
“既然觉得不轻松,为何不选择放手。”
他有些兴奋地拉住林潋衣的手:“既然他选择了曲飞裳,成全他们有何不可?”
林潋衣慢慢收回手笑道:“那你一样可以找个人成婚,也没有什么不妥。”
顾夜雨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有情,而我对你口中所说的‘找个人’却是无情的。”
“可是,”林潋衣迟疑道,“虽然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依然不愿意这么轻易的放手。”
“你这样什么都得不到,只会万劫不复!”
林潋衣道:“小的时候,无论什么事情,父亲都依从我,只有这一件事情,他不愿意依从。”
两人相对无言,顾夜雨强笑道:“是什么?”
林潋衣的心里不由地悲伤,“就是婚事。他曾经将我许配了一桩婚事,可是我却没有依他。”
顾夜雨的心中既是嫉妒,又是羡慕,半晌问道:“他是谁?”
林潋衣苦笑,摇摇头,“我已经忘记了,是谁根本不重要,我如今已经嫁做人妇。”
“我可以替你摆脱现在的困境。”顾夜雨难得的正经口气。
林潋衣则想着顾夜阑,忽然抬头笑了笑,“今日的阳光明媚,最适合出游,你该寻佳人享受人生才是。”
顾夜雨脸色一沉,忽而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嬅儿,我看你近日劳累,不如你陪我出游如何?”
林潋衣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原来你那么关心我。”
顾夜雨双眉微挑,“我一直都很关心你,只是你从没放在心上。”
林潋衣含笑不语,虽然顾夜雨依然神态淡淡的,但她明白他心中的关切。
顾夜雨随手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个香包,扔到林潋衣的手中,“你的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臭味,熏得我头晕,赶紧回去洗澡,我走了。”
林潋衣接过香包,忙道:“等等。”
顾夜雨驻足:“有什么事?”
林潋衣暗叹:“曲飞裳到底是什么人?”
顾夜雨一怔,脸色随之有些不悦,但还是冷冷答道:“大太监总管曲百事养女。”
林潋衣苦笑摇头:“我想问的是,顾夜阑为何会将她认作我?即便是容貌变了,即便是我失忆,有些东西也不会改变的。”
顾夜雨笑道:“你在乎的只是顾夜阑的想法,他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想让他知道你才是林潋衣?那又怎样,除了会让他尝到被心爱之人欺骗的痛苦之外,你又能得到什么?”
林潋衣摇头:“曲飞裳既然骗了他,就不是好人。”
顾夜雨皱眉道:“那你要如何?”
“我,”林潋衣迟疑,她鼓足勇气直视着顾夜雨:“我不会走,我,”她却又说不下去。
顾夜雨笑道:“其实你也在矛盾,你还没有勇气决定接下来的路,这样的你只会先垮掉。”
林潋衣一怔,她虽然没有泛滥的善心,但到底还是一个心软的女人,没有顾夜雨这样果断的决策能力,“我,”她吱唔着,偏偏就是说不出口。
顾夜雨有些不耐,“从你这句‘我’说出口,我就知道有些事情你永远做不到。”
“我,”林潋衣轻叹,终于还是说不出口,“我想问你,当年你们顾家是谁带兵助现在的南诏王?”
顾夜雨脸色一白,看向林潋衣的目光也变得微微沉痛起来:“当年的一切,你始终无法忘怀吗?”
林潋衣问:“你们都可以忘记,可是我不能。你们逼死的是我父亲,你们抢夺的是我父亲的江山。”
顾夜雨黯然,很久才道:“当年是我与九弟一起带兵前往。”
林潋衣的心渐渐冷了下去,她背过身去:“你走吧。”
顾夜雨知道她生气了,可是也没有上前劝慰。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轻轻一跃,如同一缕青烟消失在眼前。
林潋衣看着他离开,忽然悲伤了起来。顾家的人她本来就不该沾染任何的感情,最后只能害人害己。
回到王府,尔尔已经点燃了烛火,“七殿下,很喜欢你?”
林潋衣点头,虽然心里很想哭,却仍然笑道:“他很喜欢我,可是我很不喜欢他。”
尔尔想了想,继续用手语说道:“他很执着的喜欢你。”
林潋衣含笑摇头:“我很执着的不喜欢他。”
顾夜雨,林潋衣心道,让他绝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