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潋衣每日在街上照顾生病的百姓,呆在王府的时间越来越短了。府中的人都说这位王妃在假仁假义,做好事搏王爷的同情。
面对众人的敌意,林潋衣只是一笑。城中的药物开始紧张,有了皇上的救济,状况要好了很多。
顾夜雨似乎对于目前的情况一点都不关心,他依旧每日悠闲,时而出现在林潋衣的面前,有时在酒楼饮酒,有时又在花街柳巷寻欢作乐。看着林潋衣每日忙里忙外,似乎很享受其中的乐趣。
林潋衣并不理会他,事实上她并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个男人。心里只是开始忧虑,这瘟疫来的急迫,似乎不像是意外,她隐约觉得这西罗要发生大事。
这一日,林潋衣如同往常一样在街上照顾病倒的百姓,见一个女子停在她身前,这个女子和林潋衣一般大小,林潋衣看见这个女子时,只觉得很是熟悉。
那女子先开口:“我叫落华,是东月国主的女儿。”
林潋衣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个女子就是那天在路边设下对联的那个女子。这样的美总是让人只见一眼便就难忘的。
“原来是公主殿下,不知找民女有何事?”林潋衣自认为自己从没有见过东月国的公主。
落华微微一笑:“这些日子我都能听见有人说,街上有一个仙女,在济世救人,落华很想一见。”
林潋衣听明来意,不由一笑:“只是尽些绵薄之力,公主过谦了。”她迟疑了一下,只道,“我叫思虞。”
言至于此,倒是没有细说自己的身份。
落华点点头,道:“我自小就学了医术,想一起帮助百姓做些事情,还请思虞姑娘不要嫌我手脚粗笨。”林潋衣笑道:“没想到公主有这样的心胸,倒是让思虞钦佩了。”
落华道:“只是被思虞感化了。”林潋衣一笑不再多言。
落华的医术不算高明,却也帮了不少忙,两个女子都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在一起时,竟也多了不少话。
落华虽贵为公主,可是一点也没有公主的架子,与林潋衣更是志趣相投,二人很快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这一天,一个身着锦衣的英俊男子骑着马停在了二人附近,一见落华便道:“公主怎么在这里?这里的人都染了瘟疫,公主怎能不顾玉体?”
落华原本正和林潋衣说笑,看见来人脸上立即转变成厌恶,冷冷的回道:“本公主的事,不要将军多管。将军若是无事,还是去别院休息吧。这瘟疫非一日两日能够清除,将军还是小心点好。”
那人双眉一挑,“公主还是跟末将先去皇宫吧,要事为重,这些不过是些蝼蚁百姓。”
落华冷笑,“蝼蚁百姓?若不是你,这些人怎么会承受病痛之苦,事到如今,你倒是面无愧色。”
那人待要再说,一转眼忽然见到林潋衣,他心里一惊,原本以为落华已是天下最美的女子,没想到这西罗还有这样绝色的女子。即便是落华,也比不上她的三分灵动。
他几乎看的失了神,林潋衣自然感受到到了他炙热的目光,顿时明白落华眼中的厌恶从何而来。的确,面对这样一个男子,自然是没有好心情的。
落华原本正在与男子说话,一见男子神情,也知他是被林潋衣美色所迷,她冷笑一声:“钟离轩,收起你的想法,这位可是少妇。”
钟离轩听见落华的声音,当下敛起心神,想到落华的话,他的脸上不由的又浮现出失望之色。但是态度却好了许多:“既然公主现在不愿回去,那便等明日再入宫不迟。”
说完便骑着马往城门相反的方向而去。
林潋衣见他频频回头,不由皱眉:“他是谁?”
落华垂眉,敛起眼中的厌恶,继续照顾着病人,一边答道:“他是我父亲最为信任的人,也是我东月国第一将军。”
林潋衣看了一眼前方静止的尘土,微微一笑:“他很厉害?”
落华脸上带着不屑之色:“他的确很厉害,只不过是个讨厌的人。”
林潋衣笑笑,将煮好的汤药送给奄奄一息的妇人。直到看见妇人将药喝完,才要离去。
“思虞。”
落华叫住了她。
林潋衣不解的回头,“恩?”
落华沉默了一下,拉着林潋衣道:“思虞,明日我不能来了。”
林潋衣愣了一下,随即响起钟离轩的话,似乎隐约明白了,她点点头,也不询问理由。
落华见她如此,苦笑了一下:“思虞,我从没有告诉你我来西罗是为了什么?我其实,是东月献给西罗的礼物,明日之后,我就不再是我了。”
林潋衣没有惊愕,只是回握住落华:“你就是你,只要你不愿意改变,谁都改变不了你。”
落华凄苦一笑,摇摇头:“哪里有这么容易,这世上的事情又有几件可以如愿?将自己献给一个不爱的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林潋衣默然,她的确可以明白那种痛苦。她曾经也曾被顾夜雨囚禁过几年,如今还嫁给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顿了一下,也微微失神了起来。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很多事情都不能如我们所愿。你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却偏偏会发生。”落华见林潋衣开始愁苦,有些愧疚道:“是我不好,惹得你难过。其实一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和我很是投缘。这天下的缘分何其神奇,在这茫茫人海之中你我相识是一种缘分。今日之后,恐怕我与你不能再一起这般谈天说笑了。这一串菩提珠是我东月国师开过光的,送给你,保你一世平安。”
林潋衣道:“这怎么可以?如此贵重的东西思虞怎么敢收?”
落华不在意的摇摇头:“思虞莫要推辞了,他日你我无缘再聚,今日一别,权当相识礼物。”
林潋衣有些感伤,却是微笑接过了:“公主这般,倒叫思虞不好推辞了。这世上的缘分其实很微妙,也许你我还有再见一日。”
回到王府,顾夜阑依然没有回府,林潋衣连续几日来的疲惫一经放松下来,只觉得困意铺天盖地的袭来。
这一夜,林潋衣用孤独来形容自己。
当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的时候,她几乎分不出白天与黑夜的区别。顾夜雨说的对,她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她救人施药,只是为了给身边无边的静默寻找一个突破口。她害怕这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
顾夜阑离开王府之后,环绕在林潋衣身边的,始终都只是摸不到尽头的静默。
在山中的日子也很安静,但是有易含非在,她并不是那么的孤独。现在,顾夜阑不在王府之中,她甚至连和他争执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她已经不能不能后悔了。
虽然白天和黑夜,对她而言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不过她想,她是更喜欢黑夜一些的。曾经有数个夜晚,她只需静静听着顾夜阑平稳的呼吸声,就可以安然入眠。尽管顾夜阑只是受她的逼迫,总是那么的不甘不愿,甚至不让她靠近自己三米之内。可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存在的。
近日来,她的身体一点点的疲惫,她很多的时候都不是那么的明白对于顾夜阑是怎样的一种爱。
林潋衣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开心了。她出生的时候,母亲不久就在她的面前自杀了。虽然父亲将她爱愈珍宝,但父亲终究也离开了她。
七岁的那一年,父亲带着她去上林苑。她虽然年幼,却已经能够独自骑着一匹小白马,跟在父亲的身后,亦步亦趋的奔驰。
那一年是她最无忧无虑的一年,什么都即将好转,什么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一天,父亲射中了一只狼,小白马受了惊,带着林潋衣逃窜进了树林。
林潋衣被马尔带着跑了很远,听着身后人们的呼喊渐渐远去。
林潋衣是害怕的,被树枝勾住了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冰冷的风在周身吹拂。
那个时候的她很害怕,漆黑的树林之中只能看见一轮明月。那天的月色很美很美,她记得看见月亮时,她止住了哭声,因为这样的美景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坐在树下,静静地看着月,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保持了这个动作有了多久。
忽然有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后,她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年。这个少年有着每个林氏都有的很亮很美的眼睛。从看见他的第一眼,林潋衣便知道他是林氏家族之人。
她怔怔的看着这个漂亮的少年,曾经一顿的以为,他是从月下走出来的月神。因为他太干净,太优雅。
他说:“你是思虞公主?”
林潋衣愣愣的看着他,良久才想起来点头。
他很温柔的看着她,或许是因为他的笑容,她便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没有那么可怕了。“你是谁?”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是你的哥哥,来,让哥哥带你回去。”
他并没有问太多,只是牵起了她的小手,带着她慢慢离开树林。
“别怕,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只是以后可不能这么顽皮了。”
林潋衣歪着头看着他:“哥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来这里是找我吗?”
林风随笑了:“再不回去,叔叔就要着急了。”
林潋衣紧紧抓着他的手,忽然抬头看着他,月光之下,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愁容,她问:“你不开心吗?”
他微微一愣,似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才道:“什么?”
林潋衣摇摇头,看着他笑:“哥哥,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好喜欢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