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光泽愈甚,林潋衣走进才发现是一条绿色的小河。她看着河上泛着波光粼粼,竟好像有阳光反射一般,林潋衣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地。这一刻她仿佛看见了忘川水,心在一瞬之间竟然变得无比的平静。
紫叶飘落,树下一个优美的身影仿佛印入了这般神卷之中。
男子紧闭着双眸,清冷俊美的脸庞上有着透明的倦态,与淡淡然的苍白。
林潋衣慢慢靠近,待看清得容颜时,她讶然的掩住唇。
此刻的顾夜阑一身白衣,借着玉光能看见他的衣襟上存着一片血迹,以及那胸前的那把只余刀柄的匕首。
林潋衣低着头,美丽的脸庞上眉思皱折,少女的容颜上带着一抹焦虑与担忧。她抱着男子,轻轻拂落男子发丝间的紫叶。
男子的发间的发带已经散落,柔软的黑发散在他的周身,她的衣裙。让原本风姿卓越的他又添了一份不羁与风流姿韵。
只是,若他不是这样的无力。
这般动人的凄美之景,那里云深曼妙,翩跹的是彩色的霞光。
女子玉颜如雪,看起来分外的恬静。
她望着虚弱的男子,垂着眉睫,久久不语。她怔了许久,忙起身想去寻找援兵。可刚站起身便被脚下的刺痛绊倒。
林潋衣忽然顿住了,转身爬到顾夜阑身边。
她俯看着顾夜阑,原本心中一直压抑的杀意在一刻忽然爆发。
她看着他胸口的那把匕首,缓缓的将手指靠近。
若是她此刻任由他死了,应该就不算她的罪孽了吧……
想了想,她缩回了手,静静地坐在了一边。
但是……
林潋衣咬了咬牙,挣扎犹豫了片刻,见顾夜阑气若游丝。她愤恨的握紧拳头。她早就告诉自己,不能沉浸在顾夜阑的温暖之中,先前自己明明已经做好了决定,就等待着顾家自相残杀的那么一天。可是现在,为何心中是那么的不愿,为什么狠不下心肠。
是因为顾夜阑这样死了,打乱了她的计划……
林潋衣在心中自我安慰着。
她穿越来到古代时还是一个孩子,很长的时间她都在郁闷自己为什么还要重新长大。此刻看着自己的仇人,气息奄奄。她的心在纠结,是放任还是救?她挣扎着想要寻求两者可以平衡的方法,却没有想到自己只是在为顾夜阑寻找解脱的理由。
深深吸了一口气,林潋衣终究慢慢的向着洞口摇摇晃晃的走去。
她仰望着洞口,大声的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人啊……”
这样不厌其烦的不知喊了多久,直到她的嗓子彻底哑了,她才停下了嘶喊。
等她重新走回顾夜阑的身边时,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林潋衣只知道,她会救他。
若要问此刻的林潋衣,是否后悔救了顾夜阑,她会说不悔。
可是此后的多年里,林潋衣没有一刻不再后悔自己救了他。她本就不是善心的人,却依然执着的救了自己的仇人,才导致自己几乎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这些林潋衣此刻还并没有预料的到。
林潋衣将顾夜阑平放在地上,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她紧紧地皱着眉头。她将顾夜阑胸口的衣服小心的撕开,看着顾夜阑惨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往日的冷漠温柔气息全都不见了。不由得的魂断神伤。她抹了抹眼睛,只觉得眼睛酸涩难当。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抿了抿唇,撕下自己的裙摆小心翼翼的为他擦拭伤口。匕首随着肌肉的收缩牢牢的埋在胸前,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都会带出一片血迹。
是谁伤他这么谁?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潋衣轻叹了一口气,不忍再看下去,她看着茫茫不着边际的河流,却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水。她本想用这里的水为顾夜阑擦拭,可转念又怕这里的水含有毒素便放弃了想法。
看着匕首,林潋衣几次想要将它拔出,可是又害怕把匕首拔出来,顾夜阑就会死。
她轻轻将头伏在他胸前,半天才听到一声微弱的心跳声。心里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么重的伤她到底怎么才能救他?难道就这样放任他死?这就是天意吗?
嗤笑了一声,她将手伸到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从中到处一粒黑色的药丸,小心翼翼的喂入他的口中。
这是易含非给她的药丸,易含非说,久病成神医,宫中险恶,这些药丸也许会有用。
其实林潋衣并不知道这些药丸是治疗什么的,只是现在顾夜阑伤成这样,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不怕最坏的打算。
夜成殇,风欲泣,洞外一片黑压压的深沉。也许是今晚见了太多诡异的事物,以至于林潋衣此刻倚在河边树下仍觉得一股惧意在蔓延。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的缘故,她觉得光亮越来越暗。她半跪在地上看着顾夜阑沉睡的俊颜,目光又放在了他的胸前,心绪总是不能平静。
在地洞之中呆了两天,始终没有人下来救他们。两日滴水未进,林潋衣舔舔干涩的唇,唇边微微有一股血腥味。这两日,林潋衣守在顾夜阑的身边也未敢休息一下。顾夜阑胸前的匕首还在,她不敢拔,可也担忧着。
若是再没有人来救他们,只怕在饿死渴死之前,顾夜阑会先重伤不治。
屋外似乎有了风雨,在地洞内还能隐约听见风雨声,这般可怖的天气却让她有了一点困意。
兴许是她太累了。守着守着便不自觉的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林潋衣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慢慢靠近。
察觉到一股刺鼻的腥味,林潋衣立即惊醒。
放眼望去,只见一只很长很长的尾巴已经离顾夜阑不到一尺。
林潋衣大骇,脸色一白,好大得蛇……
林潋衣生平最怕的动物就是这种软体动物,此刻在这里看见如此大得蛇,只觉得心里都凉透了。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于是想也不想,捡起身旁的碎玉就往蛇身砸去。
那条蛇似乎很有灵性,见林潋衣忽然醒来,身形灵活的避开。
林潋衣看着蛇尾飞速的撤离,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声从深处传来。这叫声似哭似笑,在这黑暗的夜里分外刺耳。
林潋衣只觉得心药跳到了嗓子眼,这洞中难道有怪物?不,她是无神论者,不会的。
防备的看着黑暗之处,这个时候的她因为太关注黑暗中,并没有注意顾夜阑的眉睫动了一下。
凉风卷来。
他们的位置离小河不到十步距离,林潋衣忽然意识到什么,她的心中开始不安,可面上却镇定淡淡。
嘶嘶的声响时断时续,听在耳中分外的可怖。
听这样的声音似乎不止只有一条蛇藏在暗处。林潋衣一直住在皇宫,即便是亡国,与顾夜阑易含非流浪的那段日子,她也从不曾在野外露宿过。
可此时的她心中也有数,看着洞外漆黑不见一物,洞内微弱的光线下掩藏着让人发毛的东西。
秦朔曾说过,有些阴暗地方的东西最恐怖,几乎成了精,更是剧毒无比。
现在想要逃走,先不说脚刺痛难行,就是丢下顾夜阑一人,她也是做不到的。
这里阴暗,若不是无意之中掉落这里,只怕还想不到会有这处神秘之地。
顾夜雨不会有好心可言,这本是林潋衣知晓的,可是,她也想不到顾夜雨会丢下她?只怕是连顾夜雨也不知道这里会有这么一处。
林潋衣此时心中万分后悔,若不是她的好奇心,怎么会将自己陷入这两难之地。可再看看顾夜阑虚弱的面色,又暗叹了一声,若不是自己的好奇心,只怕顾夜阑就会葬身在这里,从此无人知晓了。
这是宿命的相遇吗?
阴暗深处的叫声已经停止,腥臭之味又开始逼近。
心突地一跳,林潋衣抬脸望望阴暗深处,只见一个妖魅可怖的女人正站在那里。女人的身上盘着一只巨大的蛇,此时那只蛇正吐着蛇信,****着女人的手臂。
在林潋衣看来,那只蛇可能会随时咬断女人的手臂。
她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种地方竟然会出现一个人。
林潋衣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女人,这女人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薄的纱,隐约可以看见姣好的身躯。女子的唇鲜红如血,此刻的她正舔着自己的唇,林潋衣蹙紧了眉头,竟然感觉这女子有一种想要嗜血的感觉。
这种感觉太可怕,这个真的是人吗?
西罗果然是一个魑魅魍魉多过正常人的国家,林潋衣心中惧怕,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非我族类,这便是林潋衣脑中的第一反应。
林潋衣警惕的看着那女人,那女人本是一脸怒容,但在见到林潋衣的容颜之时,眼中竟然一亮。
随即用奇怪的柔媚到让人发麻的声音说道:“好漂亮的脸啊,好可人的鲜血,如果给我该有多好。”
林潋衣秀眉一蹙,果然这女人有一种让人不喜的明艳之感。她并不理会那个女人,只是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懈怠。
那女妖只是自顾的赞叹,还不时的赞叹:“多时不去外面,难得今日竟然见到这般美丽的容颜,如果我有这张脸,成为皇后定是易事。”
说话间蛇的尾巴还不住的摇晃,让林潋衣感觉到一阵恶心。
实在是不习惯这女子身上的气味,林潋衣心中有些不耐多过惧怕,耳边又传来女子兴奋妖魅的声音,“这真是个漂亮的男人啊。咦,怎么眉眼之间那么熟悉。”
此时的女人视线完全停在顾夜阑的身上,传闻妖都喜欢漂亮的男子来吸他们的阳气,难道眼前的女子真的是妖- -!
林潋衣不愿再听见这样刺耳的声音,皱眉道:“你是人是鬼?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那女子正沉浸在自己的神思之中,见林潋衣开口,她嘴边哼笑:“是人是鬼?哼,看来我是被关在这里太多年了,常年没有鲜血的处女血,我几乎都要苍老了。”
出乎林潋衣的意料,女子的话竟带着微微的哀怨,但是思及她说的话又无端的觉得太过于恐怖。
“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