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满屋的药香,她竟有些恍惚。
想要动动身体,却牵动了伤口。疼的林潋衣不敢再动。
想到昏迷前穿透前胸的长刀,林潋衣此刻还觉得后怕。
胸口被包扎的很好,可血腥之气仿佛还在鼻尖,林潋衣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下来。中了那么严重的刀伤,还浸了半天水,即便是在现代都不一定能将她救活。可是林潋衣知道此刻的她是真实的活着。
不能动,口中却渴的厉害。想要叫人,却又不知该叫谁?
她摸了摸衣服,触手滑凉的细腻之感,她低头一看自己身着一套较好的湖色纱裙。
林潋衣无语,自己睡了几天?
林潋衣默默地想着,房门却在这时打开。
隔着纱帐,林潋衣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可她却依稀看着了这是一个男人,一身白色的衣袍,看着身形很是儒雅俊逸。
是他救得自己。
林潋衣知道这便是那日盘坐湖心的男人。想到是他救了自己,林潋衣不由得出声道:“是你救了我吗?”
男子似乎愣了愣,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上前将纱幔挑起。没有了纱帐的遮挡,林潋衣这才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这真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与大叔同岁的模样,黑发散垂下来,只用一只白簪挽起。将他白皙的面容更显光华无限。他一身白衣,倒有几分不羁的风情。隐隐带着俊雅之气,柔和的让人想要接近。他仿佛是一块美玉,风姿清雅,眼眸深邃明亮。
林潋衣盯着眼前的男子,看着他的眼睛,仿佛忘记了一切冰冷与恐惧。
男子似乎也很认真的再看她,但察觉到她脸上的错愕时,倒是没有露出笑容。
“你,是谁?”男子凝视着她,那眼光之中有浓浓的疑惑与防备。
林潋衣先是一愣,想要解释自己的身份,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林潋衣摇摇头,苦笑一下,“多谢救命之恩。”
男子的视线没有离开过她,看得很是认真,可林潋衣却觉得他在透过自己看见了另一人。
“你......”林潋衣没有继续说下去,对于别人的事情,她似乎是不该去问太多。
所幸男子移开了视线,沉默了许久才道:“你住何处,我也好派人通知你的家人。”
林潋衣顿了顿,想起了大叔,她慢慢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之上她早已没有了亲人。
似乎是看见了林潋衣黯淡的神色,公子自知失言,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道了一句:“你的伤势很重,不过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你且放心。”
林潋衣心底感激,想起身道谢,奈何伤口刺痛。她无力起身,只能点点头,轻声道了一句:“谢谢哥哥。”
公子沉默了片刻,很认真的望着她,她这般年岁却不呼一声痛当真让他刮目相看。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否姓秦?”
林潋衣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却也摇了摇头:“我没有姓。”想了想,又道,“我叫衣衣。”
她这样的年龄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妥,却见公子的眼中流露出淡淡地失望之情,之前的温柔也淡去了许多。他离开床前两步,低垂的眉目,看不出此刻的神情。
林潋衣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时有些无措。
“你好好休息,这里是我的庄园,没有人会欺负你。”
林潋衣还没理解公子话中的含义,便见他已经大步的离开了房门。
林潋衣看着他俊逸的身影,总觉得很是寂寞萧索。
这个人为什么会如此对她?
那种眼神,再想到自己受伤的原因,似乎自己长得很像这个时代的一个人?
脑中思索万千却不得其解,就算自己长的很像,自己也不过才是十岁的年纪。难道大叔都爱萝莉?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又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被梦魇缠住。每每惊醒都会体觉到伤口处的刺痛,林潋衣何曾受过这种苦,一时竟痛的无法再入睡。
林潋衣不知这里是何处,她大部分是躺在床上修养,她的伤势很重她本清楚,大夫每日必会定时前来。从大夫的口中林潋衣知道自己没有几个月是不能下床的。这让林潋衣不由得十分苦恼,她这样小得年纪下药不能太猛,所以大夫也不敢下重药,这样一来,林潋衣好的更慢了。
公子再也没有来过,初醒的那几天,林潋衣几乎还是熟睡的时间多,可近来几天,她清醒的时候较多。有照顾她的侍女,可侍女却是哑巴,林潋衣根本无法和她交流。
林潋衣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常常一人望着头顶的纱帐,想着今后的去向。
这一日,林潋衣在一阵轻微的说话声中被惊醒的,睁开眼睛时,床前却站了两位男子,一位是她见过的公子,白衣黑发,五官清俊雅致。而一位,未见其容就先感受到他周身淡淡散发出的一种清冷气息,这种气息与大叔微微有些相似,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男人漆黑的眼眸也正看着自己。男子的气质很出众,面貌俊逸与白衣男子不相上下。
林潋衣不由得想,果然都说古代男子基因好,这话一点不错。
这两人似乎本在谈论着什么,此时见林潋衣醒来,都将目光转向了她。
林潋衣微微一愣,这......似乎是她的卧室......尽管是公子给的......尽管她只有十岁……
可是,他们两个男人怎么可以如此自然的站在这里......
似乎是感觉到了林潋衣眼中的慌乱,公子先是微怔,似是理解了林潋衣所想,他按住想要起身的林潋衣,轻声启口,声音很是温润:“衣衣莫怕,这位是衾愬哥哥,是为医治衣衣伤势而来。”
林潋衣听此解释,瞬间没了防备,她也不再挣扎,只是微微一低头:“谢谢哥哥,谢谢衾愬哥哥。”
林潋衣话刚说完,便见公子和衾愬互相对视了一眼,那眼中都是疑惑不解。
林潋衣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有些茫然又畏惧的看着公子。
公子不期然回头,却望见她的眼底。
他没有再看她,而是对着衾愬淡淡道了一句:“有劳顾兄。”说完便径自走出了房门。
衾愬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看着林潋衣的眼神似乎也含上了一丝疑虑。
他离得很近,林潋衣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意,一时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衾愬似乎也没准备与她深谈,而是淡淡地将探究的视线撇开。
“小姑娘将手伸出来,让哥哥为你探脉。”他的声音如他的气质一般清冷,却也很是好听。
林潋衣眨了眨眼睛,闻言依从。
房间之中只闻林潋衣的呼吸声,安静的有些诡异。林潋衣一边给大夫把脉,一边想念着前些天那些没有声音的日子。尽管那些日子也很无聊,可是却没有现在这样的冰寒压力。
“不知姑娘从何而来,又是被何人所伤?”衾愬的声音冰冷,让林潋衣身体颤了颤。
这本是林潋衣被他的声音轻颤了一下,却不知这样的颤抖在衾愬的眼中更成为了可疑的证据。
林潋衣不语,从何而来她根本无从回答,可是被人所伤,这也是她想要寻找答案的疑问?她自然不会将她的真实身份告诉任何人。
“林潋衣。”林潋衣没有回答,而是有些迟疑的吐出了这个名字。
衾愬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却也不说话,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是何人?而我,是否很像她的。”林潋衣停了停,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这次衾愬脸上的讶色更深了,他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紧紧的注视着林潋衣的神情,似乎是想从中查询到一丝破绽。
可是林潋衣的脸上是比他更疑惑的神情,感觉到衾愬的视线,林潋衣虽是害怕,却也不解其中之意,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开口:“你,真的不知道林潋衣是谁?”
林潋衣摇了摇头,似乎那三个字真的与她无关。
“你确实长得很像潋衣公主。”衾愬淡淡道来,气息也未潋,只是默默地放下她的手腕,离去之前道了一句:“好生休息,我过些时日再来。”
“谢谢。”林潋衣轻声道谢,这一声道谢却让离去的衾愬眉头皱的更深。林潋衣知道刚刚那一瞬,她已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
刚才替她把脉的那一瞬,他已控制住了她的脉门。她并非丝毫未觉,是掩饰的太好。
林潋衣的眼光流露出一丝杀意,她若没记错,衾愬是七皇子顾夜雨,或者是昙下一夜天的周初。而刚才公子称他“顾兄”,看来是顾夜雨无疑。
没想到竟然会送到她的面前。她紧紧握着手心,只怕这公子也非善类。她会报仇的,为父皇报仇。
离开房门的衾愬正见站在屋外的白衣男子。
“风随,此女不可留!”
顾夜雨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线条,看着面前轻咳的男子轻轻道出了一句。
林风随的身体微微一僵,望着顾夜雨,直觉的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顾夜雨见他如此,冷冷转身道:“你可明白?”
林风随眼中微微流露出一抹痛意,良久不语。
顾夜雨还想再说,却在看见他的神情时略有不忍的回过头,许久之后才说出下一句,“风随,她是前朝公主。”
“抱歉,她只是一个孩子,也许......”林风随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深。”云逝冷冷地打断他,“你是未来的南诏之主。”
林风随默然了一会,一个苦涩的笑容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