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初微微摇了摇头,也不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秦公子来了。”
周初声音一落,便见秦朔漫步而来。和之前相比他只是换了身衣,银灰的长袍愈发使得他风流倜傥,他的发丝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随意披着,而是用发带高高系起,俊美的面目更加清晰。
这秦公子与唐轻容年纪相仿,可作风气派却是成熟干练。
周初三人起身行礼,却听秦朔一笑:“两位怎么还是如此客气,读书人就是讲究繁文缛节,在这浅心山庄,大可随心而为。”
说着,便走上主位之旁的侧位,含笑坐了下来。只见他伸出白皙的右手,为自己斟酌一杯酒,抿了一口方道,“诸位不如先品尝下美酒点心。酒是山庄美酒琼雪酿,点心虽只是配酒糕点,却也是西罗所尝不到的。”
周初与唐轻容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这些糕点,因着华丽的舞池,醇香的酒液,二人并没有去在意那小小的一盘食盒。听秦朔提起,唐轻容才伸出手,将面前的糕点盒打开。随着盒盖轻启,一股诱人的糕点香气扑面而来。
唐轻容这才看见,糕点之中放着6样不同的糕点,做工皆是细致精巧,只这一见便也令人赏心悦目。
“庄主真实天下第一风雅之人。连带这美食做工也是如此的精妙。”唐轻容止不住叹道。
秦朔听之,轻轻一笑,手中折扇随意摇了两下,嘴角带着一抹莫名的浅笑:“这浅心山庄,每一样东西要的必然都是最好的。”
他这话说得颇为狂妄,可唐轻容深知,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任谁都无法反驳。
她点头含笑:“看这舞台建设甚是华丽,想必能在上面跳舞的女子必然也是最好的。”
秦朔一听“哈哈”一笑,“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舞台罢了。”说完,只听“啪啪”双声掌声响起,浮云望月的所有灯火全部熄灭。
随之走上来的女子,均是以剑为舞,但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上舞台。
唐轻容曾见过各种美人的舞蹈,却不想这个女子的舞蹈竟然也让她久久震撼。这个女子的舞蹈不仅甚在她炉火纯青的舞姿,更甚至她那股流连的绝色,尽管是看不见模样,却也能让人迷失心魂。
一曲终了,待女子退台,唐轻容还未回过神来。
“这段舞可算上最好?”秦朔的声音含笑,他说这话时看着的却是周初。
周初的脸上还是淡淡温和的神情,听见秦朔开口,他微微一笑:“世人皆知南诏绮舞天下一绝,可真正的绮舞早已失传,留下唯一的传人洛絮姑娘成为五国一绝,却不想还有一位隐于浅心山庄。”
秦朔脸上的讶然之色一掠而过,拍手笑道:“宇文公子果然学识渊博。”
这一句话令唐轻容与周初俱是脸色一变。秦朔自始至终没有问过他们的名姓,周初姓“宇文”连当朝的皇上也不知道,却不想这个秦公子竟然脱口而出。本是以为这秦公子太过于随性,可现在看来,原来只是没有这个必要。
唐轻容与周初相视一眼,都暗自防备起来。
周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的变化,他起身儒雅而笑:“原来秦公子从一开始便知道我们的身份。”
秦朔的眸中闪过一丝令人费解的深意,只一瞬而逝,他轻轻一笑:“无忧谷主宇文洛的儿子,西罗第一阴阳师。尽管扮作书生也掩饰不了一身不凡气度。”
唐轻容心中微微一惊。却听周初处变不惊的温言语气道:“能进入浅心山庄,想必是秦公子相助。”
秦朔但笑不语,手中之酒送入口中,他的脸上一片悠然自在。虽未说话,可脸上的神情却已可以肯定了答案。
周初心中一顿,好看的眉头微蹙,他语气浅浅:“既然谷主知道在下的身份,那么也必然知道在下前来的缘由。”
秦朔放下酒杯,眼眸之中略微染上一丝寒意:“我本欲待谷中危机去过再去西罗,可不想你们竟自投罗网。”
“你想做什么?”唐轻容神色一凛,站在周初身边,一脸戒备。
秦朔的目光淡淡从唐轻容身上飘过,讽刺一笑,对于唐轻容的话丝毫不在心意。
“不知在下有何得罪谷主之处?”周初的声音有些迟疑,他到底是不知道这层利害。
“哦?”秦朔神色颇感兴趣,“你的父亲没有将事情告诉你吗?”
周初略微一愣,又听秦朔说道:“你来此地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你的好父亲?”
“什么?”周初更加不解了,这与宇文洛又有什么关系。
唐轻容同样不解,明明是为了曲飞裳中毒之事追查到这里,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秦朔再看一眼唐轻容,眼中微微露出算计目光,低声道:“这位姑娘中的毒不轻呢。“
唐轻容一顿,周初也是背脊一僵。她竟然中了毒?
周初探不出究竟,但唐轻容心中却是明白的,这是与曲飞裳同样的毒。
周初虽然惊诧,但依旧顺着秦朔的问话道,“无忧谷主无恙,中毒的是一位姑娘,昏迷数日不醒,只留下一丝线索,才让我们寻找到此地。而舍妹中毒,却不知是何缘故?”
说道最后,周初的眉头越皱越紧。
“是吗?”秦朔的唇边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竟然是一位女子?真是没想到宇文洛竟然会输在一个女子的手上。”
“还请秦公子明示。”唐轻容越听越觉得不耐烦,绕来绕去,总是听不懂话中之意。
秦朔也不恼,只是淡淡道:“她如何中毒?因为她是女子,所以自然是会中毒的。”
“什么?”唐轻容大惑不解。
但秦朔显然不想再去解释。他看着周初道:“那宇文公子可知那个女子做了什么?”
周初不答,秦朔也望着他的眼睛,两人的眼眸皆是深邃如潭,漆黑如夜。秦朔缓缓一笑,这笑容颇为冷冽,一见之下竟令人心怵:“你们口中的那个女子曾误闯进谷中,放走了我谷中敌人,更将谷中机密泄露给敌人。今日我谷中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做?”
秦朔的神情不见喜怒,只是悠然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唐轻容面色一白,她以为曲飞裳中毒可能是顾夜阑或者是争对自己而来,却不想她竟闯下了如此大祸端。“曲飞裳她……”
唐轻容无言以对,他本欲说曲飞裳定是有因由,可曲飞裳她并不了解。虽然同住在一个府中,却只是远远的见过一两面。这样的曲飞裳,怎么是她唐轻容可以担保的。
想起自己离开晋王府,当初正是一怒之下不想被顾夜阑误会,去翠锦园探病时,在花圃之中发现的这支发簪。她离开王府,本是想去畅音阁寻找顾夜阑,将这个奇怪的发现告诉他,却不想在中途遇见周初,自己无缘无故性情大变,无故失常。醒来之后周初告诉她,簪子之中的玄机。
唐轻容本想先告诉顾夜阑,后来想想灵玉之事还未解决,便想着先将这个疑问解开,这样也好还自己的一个清白。并且顺便想想灵玉的解决问题。于是有了现在的组合。
的确,曲飞裳不是去和亲了吗?她怎么会出现在晋王府,而且顾夜阑并没有封她为妃,她重回西罗,会不会是真的闯下大祸无法收拾,才会来找顾夜阑?
南诏易主的消息在她离开王府的前一日已经传入西罗,曲飞裳作为太妃应该呆在南诏皇宫之中,太多的疑问还未来得及找到答案。
见唐轻容面色惨白,秦朔语气悠悠:“你们似乎真的不知道。”
“我们确实不知此事,我们与曲姑娘并不熟识。”周初的声音平和,说得也极淡
“那么宇文公子可知,你的父亲就是我庄中最大的敌人?你已经踏入浅心山庄,没有我的帮助,你永远也走不出这里。”
周初抬眼看向秦朔,他的神色含笑,可笑意并未到达眼中。
“秦公子这是何意?”唐轻容清冷的问道,神情隐怒。
秦朔唇边冷笑,“你们可知你们口中的那个女子为我浅心山庄带来了怎样的祸端?”他从怀中抽出一封信函,往桌面上轻轻一扔,“这封信函上写着我庄内的部署,这本是送往另一处的机密要函,我要你们中间的一人拿着此封信函走出忘然之境。”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并被宇文洛擒住。”
唐轻容惊骇,“秦公子你!”
“你不是说我们无人可以走出忘然之境么?”周初的声音冷冷淡淡,全身散发着寒气。
“既是在下的要求,又怎会不让你顺利出谷?这是你们唯一活命的机会。”他的口气淡淡,有着掌控一切的决心。
唐轻容抿着唇,很久没有说话。他自然明白容与的意思,这封信函上必是错误的部署,只有牺牲一人才有更大的几率解全谷之忧。
若是用自己的人敌人也许不会完全相信,可若是用了外人,其间的可信度必然大增。可是这也同样意味着,被擒住的那一人有性命之忧。
但是,她与周初,一个是宇文洛想要杀的人,一个是他不信任的儿子。他们两个带着信函出去,根本不值得相信。
她轻叹一口气,开口道:“宇文洛根本不会相信我们。这样只是徒劳,反而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