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空寂,月光柔然。
白衣妇人听到谢真的狂笑,眉头紧蹙,对青袍男子说道;“这声音真令人厌恶,风逸,咱们走吧。”
青袍男子说道:“鸾妹,此事关乎渡云河下游芸芸众生的性命,咱们可不能视而不见。”
妇人忍不住哽咽道:“你关心旁人的命,谁又来关心你的命。”
男子微笑道:“有你关心就够了。”
妇人投进男子的怀抱,泣不成声。
月光洒落,为山谷镀上一层银光。一边是死尸遍地,一边是温情脉脉;这里是阴谋算计,那里是侠骨柔肠。
景致相同,不同的是人心。
尖峰岭下,翠竹小路。
观心和羽炎正快步前行,似乎正在寻觅着什么。
羽炎问道:“师伯,尖峰岭下,翠竹湖畔,应该就是这里了吧,江先生可真会选地方,这里那么偏僻,平时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那得多闷啊。”
观心道:“真是孩子话,这里有山有水,不吵不闹,正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羽炎道:“师伯,师父说江先生以前是京都的大官,吃得好住得好,还有很多人听他使唤,那么神气,为啥他要跟凤鸾师叔隐居到这里呢?”
观心道:“丫头,你还是年纪小了些,等到大了点,就知道这世上永远没有白来的权势,也没有白享的富贵,江先生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毅然从权力富贵中抽身,自由自在的做了个隐士。”
羽炎抓了抓辫子,说道:“江先生本来是大官,但后来不想做官,隐居到了这里。莫大侠以前是江湖上行侠仗义的侠客,但偏偏又放弃了大侠的身份,去朝廷做了大官。师伯,到底当官是好是坏?为什么江先生和莫大侠的选择不一样呢?”
观心莞尔一笑,说道:“江先生选择隐退,是不想为五斗米折腰,守住心中的净土。莫大侠选择入仕,是为了兼济天下,实现心中的抱负。他们的选择都没错。丫头,这世上之事无所谓好坏,阴阳相生,否极泰来,谁又能真的看透一切,未卜先知呢,凡事若能求一个心安,就是对的、好的。”
羽炎嘟着小嘴说道:“师伯说的太高深啦,我听不懂,听不懂啦。”
观心笑而不语,两人加快脚步向岭下走去。
朝霞,冷露。一座木桥,一汪绿水,一间木屋。翠竹环绕,鹤猿长鸣。
羽炎双脚踏上木桥,屋内便有响亮的声音悠然传来:“有朋来自远方,失迎,失迎。”
羽炎惊喜道:“江先生,我是羽炎啊,我跟师伯来给你瞧病来啦。”
屋内声音立即变得恭敬起来:“观心前辈,羽炎姑娘,风逸何德何能,要劳你们大驾,远道来此。”
又一个女子声音跟着传出:“师兄,你可来了。风逸的寒毒发作的一日甚于一日,当真是生不如死,你快给他瞧瞧。”
声音刚落,羽炎就见到从屋内走出一位白衣女子和一位青袍男子携手从木屋内走出。青袍男子就是羽炎口中的“江先生”江风逸,白衣女子则是观心和凤江寒的师妹、羽炎的师叔凤鸾。
凤鸾肤若凝脂,面若丹霞,艳丽无比,但此时脸上神色却显得极为黯淡。江风逸剑眉朗目,英俊淡雅,只是嘴唇苍白,面容憔悴,一看便知是病入膏肓、身患重疾。
凤鸾和江风逸来到观心身前,作势要拜,被观心一把扶住。观心将手搭在江风逸的手腕上,看其脉相,脸色变得极为凝重,问道:“江先生,这寒毒眼下可是一日发作三次?”
江风逸点头道:“前辈所言不错,一年前尚且是十日发作一次,到半年之前两、三日发作一次,三个月前变成一日发作一次,这一个月以来变成一日发作两次,近几日则是一日三次。”
凤鸾垂泪道:“师兄,您快想想办法吧,风逸如今真的是生不如死,寒毒发作时他痛苦的那个样子,我却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一点都帮不了他,唉…”
江风逸却语气平静地说道:“前辈,风逸知体内寒毒难除,命不久矣,外面还有无数身患恶疾的百姓等着前辈去救治,您不该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这必死之人身上。”
观心见江风逸神色坦然,似乎根本就没把自己的生死当一回事,不禁佩服他的勇气和胸怀,叹息道:“这九九寒霜魄之毒乃是天下至阴之毒,此毒入体后便会根植于五脏六腑之中,非外力所能拔除。三年前,老朽以烈火蛭为引,炮制出的炽阳丹看来此时药力已尽,即便再次服食恐怕也效果甚微。”
凤鸾泣道:“师兄,你是当世神医,你一定有办法救治风逸,你一定有办法…”
观心道:“若要化解此毒,除非有人将赤炎纯阳功练至十重,达至涅槃之境,以无坚不摧的至阳之力注入江先生体内,方能彻底将寒毒化尽。”
凤鸾听后脸上显出绝望之态,那赤炎纯阳功第十重的涅槃之境传说只有凤栖谷的创派祖师凤尊达到过,而如今凤栖谷的谷主凤江寒赤炎纯阳功只是练到了第八重,离第九重都差的很远,更不用说第十重了。第八重的功力足矣傲视群雄,但却救不了江风逸的命。凤江寒救不了,那其他人便更救不了。
观心如此说,就证明江风逸身上的寒毒已是回天乏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