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太守府公堂。
州丞陈泰痛心疾首地向莫木生陈述了雁头县县令秦正昨日因饮酒过多而失足坠入渡云河中之事。
说完后,莫木生脸色一沉,问道:“秦大人昨日是与何人一同饮酒?见他坠河的目击者是谁?既然见到有人坠河,为何不呼救,为何不第一时间将他捞起?”
陈泰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听到莫木生问得如此详细,心中稍稍有些慌乱,仓促解释道:“回莫大人,卑职也是今日刚刚得到的消息,一听闻此事,卑职就立即赶来向您禀报,细节上倒还没有掌握详尽。”
莫木生怒道:“秦正可是朝廷命官,尚未了解清楚,就草率认为他是意外坠河而亡,陈大人,此事是否太过儿戏了?”
陈泰额上沁出冷汗,躬身说道:“是,是卑职办事不力,卑职这就回去找那目击者问个明白,回头再把详细情况向大人禀报。”说完便慌忙而出,边走边用衣袖擦拭额上的汗珠。
过不多时,门外侍卫来报:“莫大人,周凌锋和唐仪从雁头县回来了,现在正在门外等候。”
莫木生忙道:“快请二位进来。”
周、唐两人一进门,便向莫木生躬身行礼,唐仪先开口说道:“属下二人马不停蹄,连夜赶路,总算一大早赶到了州府。”
莫木生见两人风尘仆仆,面色颇为憔悴,知道两人这些日子奔波劳碌,定是吃了不少苦,急忙走到二人跟前,躬身说道:“二位兄弟辛苦了,一夜奔波,定是又饥又乏,我这就吩咐府中厨子整治酒菜,给两位洗尘。”
周凌锋下拜道:“大人,整治酒菜的事可以暂缓,我二人连夜赶路,就是想把雁头县查到的结果及时向您禀报。”
唐仪大声道:“大人,秦正那厮果然是个贪官,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贪,简直就是个脑满肠肥的蛀虫。前年大旱,朝廷下拨救济粮,发给雁头县的粮食突然全都变成了发霉变质的陈粮,这自然是出自秦大人的手笔,他将好粮变卖,低价购入陈粮发给百姓,很多百姓因为吃了陈粮,腹痛难忍,有很多人因此得病而亡。”
周凌锋接着道:“去年夏天,渡云河水位上升,雁头县的千顷良田可能会被洪水所淹,秦正那厮以修堤筑坝为名,向朝廷索要三万两银子的修堤款,结果他花在修堤上的银子只有区区一千两,花这点钱,填进堤坝的只能是些草木碎屑,结果潮汛一涨,堤坝立毁,数万百姓的田地都被洪水所淹,颗粒不存,许多人绝望地上吊跳河,死者不计其数。”
唐仪继续道:“秦正在县衙断案,全看谁出的银子更多。杀人者只要给钱,秦大人大笔一挥,黑的也就变成了白的,被害者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莫木生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却是一言不发。
周凌锋又道:“大人,以上均是证据确凿之事,我二人若无把握也不敢轻易向您禀报。人证、物证都已非常详尽,就差一个口供便可定罪。”
唐仪说道:“大人,那修堤和换粮之事与上任太守方先明脱不了干系,也就是说与诸葛龙赞很可能也有关。事不宜迟,属下建议立即拿下秦正,对其进行审问,同时上报圣上和御史大夫凌大人,以便后续将其移送典狱进行复审。”
莫木生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没想到功亏一篑,还是晚了一步…”
周、唐二人不明所以,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莫木生道:“刚刚陈泰来告诉我,秦正昨日因饮酒过多,失足坠进渡云河,恐已溺水而亡。”
周、唐两人齐声惊道:“什么?竟有此事!”
莫木生道:“世上难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恐怕是别有用心之人要封住某人之口吧。”
周凌锋点头道:“定是如此,大人,不如我二人再去调查一下秦正坠河之事,看看能否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莫木生道:“恐怕难有发现,渡云河水流湍急,一直向东流入东海,人若是掉入河中,不管是失足掉入,还是被人丢入,尸首都极难寻觅,找不到尸首,那真的是死无对证。”
唐仪愤然道:“难道就这么便宜了这帮黑心王八蛋?”
莫木生摇了摇头,半晌未言语,突然问道:“除了秦正的事,清水村的失踪案有没有新的发现?”
周凌锋叹息道:“黑羽会的掩饰工作做得很好,虽然情节上比较牵强,但几个关键环节上还真的没有破绽。属下本想着拿下秦正后,从他那里拿到黑羽会向他行贿的口供,作为本案的突破口,再向黑羽会发难,可现在…唉…”
莫木生缓缓说道:“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只能先静观其变,后续再觅良机。”
周、唐二人跪地说道:“大人,是属下办事不力,若能早一两日查明真相,说不定秦正就能认罪伏法,不至被灭口了。”
莫木生将二人扶起,说道:“两位兄弟不必自责,是我莫某人料敌不明,以致有失,跟你们无关。你二人连日奔波,赶紧下去歇息吧,后续之事我来安排即可。”
周、唐二人心中颇为愧疚,也显得非常沮丧,向莫木生告退后怏怏而去。
莫木生独自在堂上走了几个来回,突然一掌拍打在一张实木凳上,木凳顿时被掌力击得粉碎,裂成数十块散落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