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且说人群中来了一位,乃是修缘大和尚。只见众人分开一条道,他正身走了过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本为化外之人,本不该掺手红尘中事。怎奈今日之事,前因后果,全是我看在眼里,不得不说。”捕快班头说道:“大师傅不必谦逊!有话但讲无妨!”
只听和尚说道:“想这万财来,乃是贫僧当年起的名字。”店主李二开过来说道:“正是大师赐名。”和尚又说:“后院之中有口井,称之为‘跃龙井’,是么?”店家说道:“我虽与大师傅相识,却从未告知此事,怎么就知道。想是道听途说?”和尚笑了笑说道:“不瞒各位施主,这跃龙井下有一金蟾,是他佑着酒楼,故此你这酒店日渐红火。”众人皆叹:“原来如此!”
店主问道:“敢问大师傅,我久居于此,井下之物为何从未见过?”和尚笑道:“你哪里知晓,这金蟾乃是纳财的灵物,你若惊了他,他必不保你。到时候,你这酒楼恐一贫如洗、再难发家。”店主又问:“眼下就有劫难,不知如何度过?”
和尚摆摆手,过来站在刘三前面,看了一会儿说道:“施主真是好手段,来的这般巧妙。”又朝着张二暗暗地说了一句:“望你改邪归正,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就要身首异处。届时,贫僧也不能相救。”
刘三、张二看看他,爱答不理的,只认得是疯言乱语。
和尚见了,大笑道:“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此乃天数,我不能违背。”
班头见了,过来附耳低声说道:“此事有假?”和尚说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已成定数,说之无味。”说完,分开人群,笑着走了。
班头见了,心里明白了八九分,随过来悄悄地告诉店主:“赔付白银,打发了无赖,我等也好交差,你也好安身立命。权且破财免灾。”店主听了,无奈道:“既如此,只好认了。”随叫人取出银票,给了二贼。二人见了,谢过班头,匆匆离去了。班头见此事已然解决,也就走了。
不成想,这一去:
无福消受身先丧,一人遭难一人疯。
只说这刘三、张二兄弟二人,真是狼狈为奸,唱了一出双簧,空手套白狼,弄了这八百两纹银。二人拿着银票在钱庄取出来,足足有四大箱子。又雇了个马车来拉,放在刘三的院子里。
二人买了些上好的酒菜,又找了几个青楼的美人儿,陪着他们吃酒玩耍。就在刘三的家里,屋里的人喝酒作乐,好不快活。
只听得谯楼之上鼓打定更,院子里面来了一股子旋风。旋风中裹挟着一股子黑烟,就在院子里飘着。
突然,黑烟里面有人喊了一句:“张二大哥在么?”张二在屋中正搂着美人喝酒,突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喊他。他就放开美人,出门来看。只见他刚推开门,黑烟中伸出来一只手,捏住张二的脖子,把他提起来,硬拽进了黑烟里,裹挟着走了。
屋里的美人等不及了,出门一看,门前不见张二,低头一看,门前地上有一道血迹。吓得美人大喊大叫,惊得屋中喝酒的刘三放开美人,站起身来问道:“叫唤什么?”美人跑进来说道:“杀人了!杀人了!”刘三吓得一惊,赶紧出门一看,门前不见张二,地下有一道血迹。刘三一见,好似惊着的狸猫,大叫了三声,跪在地上。两个美人趁乱跑了。
突然,一股子旋风刮在刘三脸上,刘三惊醒了。站起来,好似发疯了一般,撞开大门跑出去了。
刘三刚跑出去,西边墙上下来一位,正是修缘和尚。只见他身穿僧袍,外披袈裟,双手合十道:“善哉!早知如此下场,何必当初作恶!”院子里还有马车,他过去赶着套上缰绳,赶着马,出了大门,上了大路,径往酒楼而来。
这真是:
善有报,恶有报,善恶皆有报;
善有因,恶有因,善恶皆有因。
且说这老和尚赶着车,往这酒楼而来,此时正是定更,街上无人,趁着月色赶车。
少时,到了酒楼前,和尚解开缰绳,拍了拍马背,马就跑了。见马跑后,和尚过去敲门。此时已经上板,伙计听见有人敲门,又过来开门。和尚进去,面见掌柜,把前因后果一说。掌柜的感动的不行,谢了又谢。和尚说完,辞别众人而走。
原来,此事从一开始修缘大师就一直在旁边看着,默默地看在眼里。自刘三坑了卖牛老汉银子那天,他就知道此事了。一年多前的张二趁夜偷佛头之事他也清楚,只是时机未到,不可说明。是他见这店主心善,善会理财,又奉养老母,念他一片虔诚。故此投入井中金蟾,起名“跃龙井”,保他家中安康。至于这生意红火,全赖老李经营有方,善会理财,并非金蟾之力。白天之所以那样说,只因法不传六耳,天机不可泄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说那和尚如何,只说这刘三亏心。他跑出门后,上了大路。他也不知朝那里走,只是往前狂奔。他又跑得快,喝号“飞毛腿”。一时间的功夫,趁着月色竟然跑出了城。
只见他只身一人,来到了城外空地。忽忽悠悠地看见前面有一点光亮。仔细了再瞧,原来是个破庙。刘三顾不得害怕,径往这庙前而来。还未进庙,他就吓的大叫。原来,在门前立着跟拴马桩,此时栓的不是什么宝马,而是一只哞哞叫的老牛。
刘三过去再看,只觉得后脊梁发凉。怎么?原来这就是前几日花五两银子买的那只犍子牛。当天是他下毒,故此心里发虚。
正当此时,只听得背后有人喊了一声:“刘三!”
刘三回过头去,只见后面不远处有一股子黑烟,从黑烟里窜出来了一只红鳞大蛇。
你看他长得:
眼射晓星,鼻喷朝雾。密密牙排钢剑,弯弯爪曲金钩。头戴一条肉角,好便似千千块玛瑙攒成;身披一派红鳞,却犹如万万片胭脂砌就。盘地只疑为锦被,飞空错认作虹霓。歇卧处有腥气冲天,行动时有赤云罩体。大不大,两边人不见东西;长不长,一座山跨占南北。
那蛇围着他转了两圈,在面前张了张大口,就一股子黑烟走了。
从此之后,没人知道刘三去了哪里,只知道城中街道上多了一个失心疯子。
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