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雪的夜晚似乎并不会特别的昏暗,
林踏着积雪,来到了墨菲府邸的门前。
轻轻叩响。
稍过了一会,有人来了,并没有问来着是谁,直接打开了门。
开门的正是凯泽-墨菲。
墨菲瘦长而苍白的脸在黑夜里更加有摄人心魄的力量,鹰钩鼻就是勾走人全部力量的镰钩。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这并不是疑问。
墨菲点了点头:“进来吧。”
墨菲领着林来到了正厅,几只蜡烛点着,正好都烧了一半左右。
“你算好了……”林环视了一眼四周。
“是等了一会。”墨菲取出茶具,边上是刚好稍稍冷下来的开水,墨菲双手有些颤抖着给林泡了茶。
林并不客气,接过墨菲递来的茶杯,就座。
“哪怕,我说的不真不假,甚至全是假的,你也愿意信我?”墨菲抿了一口茶。
林摇了摇头:“真的未必真,假的未必假,真亦有假,假亦有真,无真便无假,有假便有真。”
墨菲轻笑着咳了几下:“有趣。”
林也喝了一口茶:“看来情况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墨菲摇了摇头:“对你来说,情况简单得很……但是对我来说,就会很复杂。”
林朝着茶杯吹了一口气:“你的处境看来很不好。”
墨菲还是摇头:“就像你说的,不好未必是不好。”
林也轻笑:“是嘛?”眼瞳盯着墨菲。
“杨正、希尔德、维尔洛、林家……选择很多,为什么不好呢?”
“可惜,对你来说,能选的,只有杨正或者林家。”
墨菲也笑了:“你不觉得可笑吗?林家的叛徒,要在林家和林家的敌人之间做出选择。”
“杨正,未必想赢。”
墨菲摇了摇头:“他是雄主……我想希尔德也会这么和你说。”
林点了点头:“当然。”
“真假难分,不是吗?”
林又喝了一口茶:“说到底,我到现在对情况都一无所知,有的,只是一些猜测。所以一盏茶将尽,我们却还只是在试探对方。很失败不是吗?”
墨菲摇了摇头:“你占了便宜,我并不需要试探你。”
林的眉毛轻皱:“那你可真是关心我。”
墨菲为林加了水:“没办法,小人物,总得为自己的生存着想。”
“所以,林屛也是小人物,对吗?”
墨菲轻轻点头:“直呼自己生父的名字,可不太礼貌。”
林笑了:“看来,责任真的不该让一个人来背。”
墨菲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小人物一旦想做出离经叛道的事,就不再是小人物了。”
“所以其他小人物们就想着法把离经叛道的小人物抹去?”
墨菲似笑非笑:“如果你知道了林家人身上的责任,你就不会称呼他们为小人物了。”
“看起来挺伟大的。”
蜡烛将尽,墨菲换了几只蜡烛,客厅并没有几只新蜡烛的加入而更加明亮。
“所以你的处境到是很简单,悲哀的简单。”林继续喝茶。
墨菲点了点头:“离经叛道者呀,我对大人物们来说,确实是个反叛者,我只为生存,这一点,我倒是和你父亲很类似。”
林摇了摇头:“倘若他真的只为生存,必然不会在维格力城陨落。”
“倘若是有人想要呢?”墨菲咳得厉害起来。
林怔住了,好像明白了什么。
墨菲站起了身:“帝国的权力纷争,永远不会是小事。记住,你不可以全部相信,无论是我,还是希尔德,还是杨正,还是乌布雷。甚至,是昭阳。”
林皱着眉毛,站起身来:“收获很多。告辞。”
墨菲背过身去:“不送……”
林走出墨菲的府邸,在上弦月的光下回到了旅馆。火花这时候精力正旺盛。
自己的枕头和被子似乎被整理过。小二从来不会擅自做这些事情。
林掀开枕头,原来的羊皮纸卷起来的方向和之前相反。
“我不清楚我该去往何方,但我知道,无论是否荆棘横生,是否会有刀枪剑影,是否会有鲜血横流,蔷薇,都终将被铸成王座。
前面的路还很长,即便是身不由己,也要继续前进。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你也是那唯一的光。
至少会照亮我的蔷薇丛。
勿忘、勿忧、勿劳——薇儿。”
林将羊皮纸卷好,想要收进黄金戒指,却又放下了,摆在了枕头底下。
睡吧,即便这个世界在复杂,为了自己、为了在乎自己和自己在乎的人,也要将每一天过好……
第二天并不是自然醒,是被火花舔醒的,自己的脸都是湿乎乎的。
把火花抱到一旁,去洗漱了一番,用了早饭,便要继续去训练。
或许这个世界真真假假、虚实未知,实力却永远不会你。也正如在风暴中心的人,如果跟不上风暴的速度,就会被旋涡撕成碎片。
“所以,真的不是很简单的事呢。”林看到乌布雷已经在等自己了。
乌布雷把一本手册给了林:“基础功你掌握的很快,我已经不需要再教你什么了。这是之前路易斯写下的训练日记,你看看吧。也许你会找到和凛星更为默契的方法。”
乌布雷离开了。手册明显有翻动的痕迹。
“会有什么暗示吗?”林突然想到了路易斯那眺望东方昭阳的眼神,眼神里似乎充满智慧,和深邃。
摇了摇头,乌布雷既然会把它给自己,必然不会有明显,至少旁人易懂的暗示。
“玫瑰一旦绽放,变没了花期这样凡俗的限制吗?”也许是路易斯是自己在踏入帝都前见过的人,也许是路易斯的一番话,也许是路易斯朝向维格力城的墓碑,林莫名地信任路易斯。
翻开手册,不出所料,开头是一些颇有文艺范的“牢骚话”。
后面才是对于凛星的理解。
“所谓轻枪,在灵而狠,倘若只是灵活,多半只是虚浮无意义的杂耍,倘若只是狠而不灵,倒不如拿把菜刀……”
虽然表达得很清晰,但前后语言感觉很不协调。
林咧了咧嘴,翻到后面,看了看日期,那年,路易斯十一岁。
“可惜这些,我早就领悟了……”
林继续往下翻,又突然停住了。
等到书的后半段,是半年前写的。
“倘若玫瑰不愿绽放,愤怒的不是无诗可诵的吟游诗人,也不是日渐迟钝深谙的绿叶,更不是天上的鸟和林里的兽,是那养育它哺育它等待它凋零,用鲜血回赠的泥土……”
林皱紧了眉毛,将这句话记载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