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艳阳高照,九宝早早地起床梳妆,却是打扮得极其简单而不出挑。
毕竟第一次去别人的地盘里有求,也自然是要给人家留下个好印象。
但这满心的兴奋,全被一出门的金玲织的丧脸给消除了,九宝有些不豫地看着她。
只见金玲织一脸的悲哀,脸色浮白地看着九宝,直看得她嘴角不住抽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灭了她全家呢!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九宝温和开口询问:“怎么,妹妹有事儿?”
这一问,金玲织就受不了了,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然后伤感道:“姐姐,妹妹得罪你,妹妹自己做错事就算了,你为什么要那样对王爷?他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细细分析她的话,就知道左罗聿已经因着金玲织的谎报而警告了她,所以才会伤感到面色浮白而无力,但是后半句……九宝有些汗颜。
那家伙肯定是养尊处优太久了,很久没有受到伤害了,以至现下还不醒。
但这种实话九宝是不会说的,她还想存心隔应下金玲织呢,于是当即状若羞涩地开口道:“这,这确实是姐姐的不是,昨夜王爷来得太急,一来便要本王妃侍寝,是姐姐一下子慌了神才不小心敲晕了王爷的,妹妹可千万不要怪姐姐才是!”
金玲织脸瞬间更加白皙,靠着身边的侍婢才堪堪站稳,九宝见此变本加厉更加羞涩地开口:“不过妹妹放心,若有下次,姐姐定不会推辞的!”
金玲织白眼一番,成功被击地昏了过去,直看得九宝咂吧嘴,对着虚空问了句:“十一八,是我太心软吗?”
十一八眼角微抽,这把人气得昏过去怎么还是她心软了?
明处又传来那女人失望的声线:“我还以为,她会吐个血呢……”
十一八:“……”
然后九宝便摇头晃脑地出了府,仿佛对这样的结果感到非常不满。
……
眼前的楼层构造简单,却透着一股清雅之气,座落在京城的繁华街头,这是研清楼给九宝留下的第一感觉。
一袭素衣的九宝缓步步入其中,很快便被楼里清新的药香所吸引,倒是没有想象中中药所含的悲苦的味道,她略微紧张的眉目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能研制出清香药材的药楼,倒也不愧称作“研清楼”。
“西湘二王妃,在下可在此等候多日了。”忽然,大厅深处一道清气的声线传来,九宝不禁抬头看去。
那人一袭雀羽白袍,腰间一个墨黑色的玉葫芦,以玉绳相系却并不显贵气。而暗处的十一八一见那个玉葫芦,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随后隔得远了些去飞鸽了一封信件。
九宝看着白袍男人郎柔俊逸的脸,问:“是苍玄让你等我的吗?”潜意识里,她已经把苍玄当成了自己的朋友了。
可见,“看透不说透”的正确性!
而九宝这话,却让那人眸底划过一抹异色,极不明显,九宝并未发现。
那人回话:“太子殿下确实是让在下在此等候二王妃。”
他说话间一直在观察着九宝的表情,见她在自己说了这话后目露暖色,他眸色一冷,让人捉摸不透。
令狐连芷面上表情不变,袖袍下的手却是微微动了动,一只细小的虫子跑进了袖里的盒子中。
九宝并未察觉他的异象,还只当他是苍玄吩咐来等她的人,但这人身上有一种与这里的清气非常相符的气质,想必也定是研清楼里的人了,本着自己的求医心思,她摸摸鼻子,有些谦虚地开口:“不要在意我的身份,来到这里我便不再是王妃,而是一个对医术热衷的人。”
这话令令狐连芷一愣,他来之前便也打探过这个九宝,可谓是祖宗十八代挖了个干净,虽然所有的消息到了她母亲的那一层后就全断了。
但这九宝是个什么人,他自认为是看得比较透彻了。
传闻里她嚣张跋扈,仗势欺人,成天缠身与左罗聿有关的红尘俗事之中,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求医之心?
不过传言也总有假的,令狐连芷看着她谦虚而认真的脸,竟是半点也不信那传言了。
他心里想的什么事,九宝自是不知道的。
她只是好奇地问出自己一进门便有的疑惑:“我很好奇,这药材多苦多异味,可为何这研清楼还是这般清香?”
令狐连芷看着眼前这张认真而充满疑问的小脸,心下不禁也有几分感慨,叹道:“陆九宝,或许我们曾有机会成为彼此欣赏的同行。”只可惜……
“‘曾’,是什么意思,以后就没有机会吗?”九宝自是没有放过他语句里的可疑字眼,她以为对医术热衷的人是有机会彼此欣赏的。
他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从自己袖袍底下拿出一样东西。
将乘着苍冥圣水的玉蛊伸到她眼前后,他便开口道:“这是苍冥圣水,是太子殿下让人送来给你饮下的。”
九宝一脸茫然地开口:“苍冥圣水是什么?”
令狐连芷一怔,随即询问:“你竟不知苍冥圣水?”
“我该知吗?”九宝反问。
令狐连芷:“……”这就是皇家土鳖吗……?
看她表情认真,显然是真的不清楚,令狐连芷也开口作解:“这苍冥圣水得之于苍冥最北的雪山上,这苍冥的最北处自然也就是整个盈生大陆的最北端,这天下共有三蛊,一蛊在几年前于国宴上赠与西湘,另两蛊在太子殿下手中,只是现在,其中一蛊将交于你手中。”
九宝皱眉,这么大的礼物,她自认为不应该是苍玄赠与她的新朋友礼,于是便开口拒绝:“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令狐连芷冷哼一声,开口强调:“看你的症状像是前些日子失血过多了吧?跟你说,在没有增血的情况下,这可不是轻易能恢复的。你这几日可有感觉到精神不济,时而神情恍惚不知所想,甚至力不从心?”
听他这一席话下来,她心下微惊,其实这几日她是经常会有如此感觉的,不过她只当是不适应这具身体,所以还强撑着意识各种作,包括她昨夜在独孤府掷的那一刀,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力不从心这一点了,看来这都是有原因的。
归根结底,还是都怪独孤擎的那一箭!
这般想着,昨晚补刀刚消下的气又“噌!”地冒上来。
九宝狠狠地给独孤擎在自己狭小的心胸里记了一笔。
令狐连芷见她不说话,面色还隐隐发青,继续激她:“唉!本神医亲自护送而来的药水竟然有人不愿意相信。”语气里叹意颇浓,似也有不敢相信之意。
九宝凝眸,其实在他不为自己把脉,单看身形便判断症状的时候,她便已对面前这个人信了过半,尤其对方还是苍玄的人,更听他“本神医”的自称,已经是完全信了。
她当即也不再矫情,接过玉蛊,刚准备饮下,却被自门外袭来的强大气场嚇住。
气息森冷而幽暗,如此熟悉,还未待九宝回头,独孤擎强势的声线便怒斥在耳边:“你当真信他?就这么轻易地要喝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