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擎有些想开口反驳,却又不善言语,现下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于是只是开口道:“你要相信,我并无恶意。”
“有无恶意又怎样,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九宝不知道他没有恶意,但这构不成他派人跟着她的理由。
“我是没有资格。”独孤擎语气终于不再柔软,他望着她樱粉涟涟的眸子,暗沉的眸子深处再次被森冷金光填充。
冷醇的声线渐渐变得如同往常一般森冷,“但我还是会管。”
他在她不解的目光下继续开口:“陆九宝,对你,我不会不管的。”
他性格里的强势渐渐暴露,他铁腕制鹄的手段再次一览无遗。
独孤擎说完这话,连自己都惊了一下,这样的不假思索,但他却又深以为然。
或许是那双望着自己的眼睛,但是有着那抹绚丽的樱粉,他就不会放手不管,直到还完恩情。
但是九宝却听着这句“不会不管”而微怔,旋即便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不打算放过自己了?
独孤擎灿墨金的眸子依旧如雾霭一般让人看不透彻,但此刻却是透出了一丝偏执。
他目光移至地上躺着的厉刀,又看着她,缓慢地道:“你可以给我一刀,但这改变不了我要将你划在我控制范围内的想法。”
他已经欠了她两次,十年前的那一次,和几天前……
这被威胁的感觉很不好,九宝陡然一怒:“你以为我不敢?”
说着便单脚踢起地上的刀,于半空一把握住,然后飞快出手朝他心口刺去。
“嗤”的一声,尖刀没入独孤擎的胸口,献血汨汨地流出,在他墨色的衣袍上留下并不起眼的痕迹。
九宝眉头紧皱,看着他不动如山的身姿,和唇畔隐隐的血迹,神情复杂地道:“为什么不躲?”以他的身手,完全可以躲得开的,但他却并没有。
独孤擎寡薄的唇畔微勾,他看得出,她手下留情了,不然这一刀便完全可以把自己杀死,心下有些怔松。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出负于身后的右手慢慢覆上她的左手,颇为玩笑地开口:“不给我一刀,你不会罢休。”
他倒是很了解她的性子,锱铢必较,有仇必报,正如她自己所说,必报自己对她的“一箭之恩”。
但是……不给他一刀,自己不会罢休么?按照自己的。脾性,好像也就是这么回事,但是他就为了让自己消气而由着自己伤他吗?
九宝忽然对他这莫名其妙的态度感到烦躁,随便一挥手,就准备打道回府。
独孤擎孤冷的声音便响在身后:“我便会说到做到。”
她也没打算理会这些,但不前十一八跟着自己尚且不是坏事儿,便决定先不管。
但走了几步后,她却忽然回头,几个大步走到他身前,独孤擎还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忽然感觉胸口一空,他低头一看,再咬牙切齿地抬头看向前方已经瞬间跑出老远的九宝。
这女人,还不忘把刀带走了?!
独孤擎站在屋里,一张俊脸黑沉无比,而九宝还觉得不够,跑到府门口就又停了下来,转身遥望着屋内被低气压笼盖着的人,莞尔一笑:“这‘一箭之恩’虽是报了,但你派人跟踪我的事儿,这才算是了结了,所以你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不该记恨我才是。”
派人跟踪她,反正也有保护她的目的在,虽说这被人跟着的感觉很不爽,但是自己的安全却是有了保障。
故而在自己有些能力之前,她不介意倚仗别人给的保障。
他站在原地欲用内力将她扯回她面前,可那只小狐狸却已经一溜烟地跑出了老远。独孤擎无奈朝门口的十一八使了个眼色,十一八会意,紧忙跟上,却比之前聪明得多,小心翼翼,不再大意轻视那个女人的洞察力。
十一八刚走,四六便拎着药箱一路小跑而来。
“主上,让属下为您包扎伤口罢!”四六急切地说。
主上自十年前被救起后便再也没受过人这种待遇,平日里任何触怒了主上逆鳞的人均无一人可活下来,可这陆九宝!
不禁活得完整无损,还伤害了自家主上。
偏生的还是自家主上让人家伤的自己。
哪怕这人是主上的救命恩人,四六也是不平,但他深知主子的事情自己不可过问,便也只是憋了一肚子气,不敢倾吐。
他这带冲的语气一出,便觉一道阴凉的目光刮到了他的身上。
四六铿锵不退,试图以身犯法,提醒独孤擎,握住药箱的手却是颤抖着的。
静默半晌,独孤擎冷怒浮现。
一掌将四六推出数十米后,幽凉出声:“滚下去反省。”
随后转身自行带上了门。
四六只得不甘而退。
空气一世界安静了下来,半晌,一曲充满阴凉诡异美的笛声自独孤府大堂传出,灯火辉煌的屋内一人负伤而立,白玉笛在嘴边轻吹,指尖翻飞,为自己制造一场音梦。
梦境之中,她一柄尖刀,猛然刺向他的心口,血淋淋地穿透。
他毫无防备,也不准备反抗。
这梦境逼近真实,仿若方才,也似未来,独孤南擎不禁失笑,这笑容不带残戾,有丝淡淡的无奈,披散着的发,没了平常的霸道凌厉,只剩下凄冷莫名。
现在就扎了我的心,以后,是不是有机会把我伤得体无完肤呢……?
他却是不知,这一曲音乐盛宴,最终成为了自己的梦魇。
日后思及,只剩叹息……
……
入了秋的天气微凉,在暗夜中尤其阴森冰冷,但是司久耀完全感受不到。
她被独孤南擎那不明不白的话扰的心绪纷乱,辗转了半晌终是受不住了,便起了床出了屋门坐在门槛处吹冷风。
周围一片寂静,司久耀耳尖微动,似乎感受到了暗处一抹不太明显的呼吸。
她不由得心里好笑,十一八那家伙,以为下气息小心翼翼她就不知道了?到底他也不知道自己还算是个比较歹毒的法医。
不过有了十一八在暗处陪着自己不眠,似乎也并不无聊了,但却还是没有睡意。
于是司久耀按捺不住躁动的心,开始跟十一八聊天:“十一八,你在吗?”
暗处的十一八不应,却波动一了下周围的草木,这一点微末的声响让司久耀得知他的存在,于是她也开始继续自顾自地开口:“十一八,你家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他说的话可信吗?”
自家主子?十一八敛眸,他十岁开始跟着年长自己四岁的独孤南擎,自然是知道他的性格和人品的,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司久耀说。
但是看着远处那张认真而疑惑的小脸,他竟然忍不住开了口:“可信,主上素来言出必行不容置疑。”
他到底没有分析自家主上的性格,因为他觉得独孤南擎特点分明!
司久耀听了后瘪瘪嘴,有些担忧道:“那他以后真的要管我吗?真是不爽又后悔,怎么就没动手杀了他呢?”
她自言自语着,自己素来独来独往的习惯终究是不喜欢别人的看管,于是现下便十分后悔自己没杀了独孤南擎,但是一想起自己缘何下不了手这一问题,又很是烦躁了起来。
也不管十一八对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十分无语,她便烦躁地想要回屋。
起身,广袖一甩,却自袖中掉出一物,司久耀低头看去,正是苍玄前几日给她的“研清楼”的通行证。
她当即便乐了,对医术的热衷瞬间淹没了心底的烦躁之感,这就打算明天去看看。
这般一决定,当即也不再和十一八唠嗑,边走边说:“天太晚了,你也找个地方去休息吧!明天见,晚安!”
十一八一怔,一股暖流渐入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