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暖,伶月寒。
万点银蝶,神入轮回,山河影乱……——————————————————
“拿好。”递过衣衫。
“四爷,您这?”小暗卫羞答答,看了眼焰灵床上的被扒光上衣的殷暮雪。
副座可是表哥的人,您这样趁人之危……不好吧?
忸忸怩怩,手倒痛快接过来。
“转过去!”
“啊?……哦。”有些失望,要不要偷偷看一眼……就一眼……心下歪歪,口中假意,“要不,要不我先出去?”这事儿,他赖着不好。
“不用,转回来吧。”火银尘水有些困倦,跨下床来。
“这,这就好了?”看着眼中四爷衣衫整洁,困惑。
“那还要怎样?”眉尖上挑,一只眼睛半阖。
“不是都传闻您……”
“哦?传什么?”
“没……”暗夜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这说的是什么无脑的话啊。
“传我龙阳之好不是?”深意地黑眸盯着小暗卫,目中警告。
“四四四爷,您饶了我吧!”他怎么敢瞎说大实话。
“这有什么,四爷敢作敢当,承认得。”火银尘水忍住困倦,故意一步一步逼近小暗卫。
“正好今儿四爷高兴,也没带多余侍从,看程弟这眉目清秀,身姿挺拔,甚有兴趣。”
“四爷,四爷,别。”看着凑近来的俊颜,暗卫几乎要哭,小步小步后退着,“俺表哥就俺一个亲弟,四爷您手下留情啊。”急得口音蹿了出来。
“出什么事儿了?”许靖老远听到人的哀嚎,风风火火小跑进来,后面是迷惑的风鸿清。
“表哥!”遇见了救星,扑了过去,委委屈屈,抓紧衣服死不放手的架势,“四爷想,想玷污我。”
风鸿清先笑了起来,全然没有刚脱险的惊吓。
原来许靖带人前去援救,正行半路,听到急迫马声,风鸿清策马扬鞭,已解决了危险。二人迎面相遇,一道赶回。
“程弟口无遮拦,尘水莫怪。”这程弟,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听说你们遇了埋伏,怎么回事?”
“几个乌合之众,婉屏妃派来的,是本国内事,无碍。”作为本国摄政王,风鸿清应袭已成习惯。
“无碍就好,要是被人发现你与二哥有些关联,那可是麻烦了。”皇家中人,自然明白皇室中的争夺,皇室里的阴暗。
“嗯,近日怕是相见不得了。”
许靖一旁插不得嘴,看到火银尘水放下嫌隙前来帮忙,后悔当初一时冲动。
“四弟……”
“二哥。”
“……都是兄弟。”风鸿清两手分别拍在两人肩头,打破两人僵局。
误会一场,没有什么说不开的。
“程弟,还不去上茶。”
“嗯嗯嗯!”暗卫猛点头点头,拔腿跑的一溜烟。
许靖看着两人,各给两人轻锤了一拳,三人相视而笑。
房外月归星稀,层云浮动,朦朦胧胧传来室内几人话音。
“雪兄如何?”
“为他渡了火气,寒毒暂退了。快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是……”
…………
几人坐塌而谈……
烛台里融化的烛滴顺着烛柱簌簌流下……灯芯渐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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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懒洋洋停滞在地平线,半露不露,泻下一片光芒,犹如怡心姐姐煮鸡蛋中的蛋黄。
毒娘趴在院子中的石桌上,看着“蛋黄”,流口水。
主子怎么还没起啊……真懒……
花廊里一人端着搭着软巾的铜盆,娉娉婷婷,停在一个厢房外。
“啊,怡心姐,是什么好吃的?”
毒娘三步并两步,跳过去。
“有啊,”怡心逗趣一笑,“主子的洗脸水,还没用,干净着呢,喝不喝?”
“……”
怡心姐你怎么也变坑了……毒娘不是你们的小宝贝了么……委屈……
室内月怜霜披着外衣,眼窝有些暗青。
早就听到外面有两只叽叽喳喳的雀儿,打开了门,瞟了一眼两人,又转回妆台。
“主子。”
“郡主。”
两人跟进去,怡心放好铜盆,将软巾递给毒娘,走进内室收拾床铺。
被褥都是凉的,枕头也是凉的,又摸出一个硬邦邦的长条,抽出来,是一只带着花纹的质朴古箫。
不敢乱动,将箫放在床边。
看来郡主是很喜欢这根箫了,连睡觉,都抱着。
谁说她家郡主凶巴巴不可爱的,是那群人肤浅,切!
笑意盈盈仍有些担忧,回头看了眼月怜霜方向,主子这是醒得早了?还是一夜未睡?
“主子昨夜睡得还好么?”走过去,毒娘问了她刚想问的。
月怜霜抽过软巾擦了擦脸,“嗯。”
怡心便将软巾,铜盆交给毒娘,低声:“小厨房里熬了银耳燕窝粥,特意给你留的。”
一会儿王妃要来了,想着毒娘上窜下跳的性子,还是避一避吧。
毒娘听了,二话不说,端盆冲了出去。
那可是好吃的啊!什么能有吃的重要!!
没有注意到,在毒娘抬腿迈出房门的一刹那,月怜霜脸黑得吓人。
她竟然还没一碗粥重要……毒娘啊,毒娘!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一定是平日里对你的教导不够,这样吧,就派你去跟莫尘去历练历练,学习学习好了。
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容,隐下去。
跑得正欢的毒娘突然打了个寒噤,一盆水就那么泼出去了,……还有盆……
花架后一个人阴沉着一张脸,全身上下水淋淋,狠狠瞪着毒娘四处找盆接近的身影……飞速转移到假山后面。
这个咋咋呼呼、不知好歹的女人,一定是故意的!
旁边繁茂枝叶高树上隐藏的暗卫笑得差点扎下来,左使是做错了什么事,才第一天进府就被浇成了落汤鸡。
房内的怡心为郡主挑选花饰,摆满一桌面。
郡主不喜人触碰,自然梳妆打扮都是郡主一人,怡心认为能做的,就是摆好首饰,供郡主挑选。
眼尖看到妆台边小几上的两个金丝线荷包,有些吃惊。
“郡主,郡主是编织一夜么?”怡心心疼了。
“嗯。”
……郡主,奴婢知道您不喜说话,但是能不能换一句话……
硬着头皮,“郡主,刚刚王妃身边的檀溪姐姐说,王妃要来。”
“嗯。”
……
怡心突然想抱柱痛哭,她也好不容易啊……哇哇哇————
在她看来,郡主哪都好,就是太过恬淡了。
对啊,恬淡得杀人不眨眼……
怡心当然不知这些。
且不说月怜霜赏心悦目、貌比花娇的盛世美颜,单是王妃的特别叮嘱,就值得怡心爱屋及乌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月怜霜就听到了细碎的脚步声。
夜王妃满面春风地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向着院子赶来。
“王——”呼传仆人在王妃身边姑姑的斜眼下马上闭了嘴。
“霜儿。”
“奴婢见过王妃。”怡心放下准备为月怜霜插上发髻的梅花钗,行了礼。
“娘亲。”
月怜霜起身,头发还没有髻完,挂上浅淡的笑容。
“见过郡主。”霜没有在意那些虚礼,不过形式还是有的。
“娘亲安好。”
“霜儿不必在意这些虚礼。”夜王妃生平就这么一个女儿,且常年不在身边,心心念念,自然是什么都要可着女儿来。
礼法什么的,那是给别人看的。规矩是死的,人总要灵活运用嘛。
“这是——?”看见母妃后面乌压压一群人,不禁发问,目光了然。
镯晴姑姑看着王妃身边的玉人儿,对着手下人拍拍手,仆人自动站成一排。
“挑挑看。”王妃拉着女儿上前,逐步走过,
镯晴姑姑上前介绍,“姑娘,这是凤鸣司的云缎,”
王妃留意着月怜霜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个所以然。
前世今生见惯六界珍宝的月怜霜早就不爱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更不要提有没有挑选的兴趣了。
这些东西,远比不上见血封喉、一刀毙命的匕首好。
不过娘亲准备的,不管如何,都是好的。
“这个是檀玉阁的海棠碎花簪。”
“看看多好看,阿娘给霜儿带上。”王妃提起发簪,轻轻别上月怜霜头上的螺髻,好一阵打量。
“可不是,瞧着姑娘的样子,颇有王妃年少时的风范,像个花骨朵似的。”镯晴姑姑眉开眼笑,对着王妃贫嘴,也是对小郡主的一番夸赞。
王妃听了,自然也是高兴,心中一些小小得意。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我家霜儿本就天生丽质,聪明伶俐。咳咳,但是话就不能这么说了,还是谦虚一点。
“还有这个雀翎蛟珠簪,这个双蝶金枝钗。”
小姐的闺女,镯晴姑姑真是越看越喜欢,那眼神里的慈爱甚至胜过了王妃。
怡心跟在后面,也是好一阵眼花,但是作为王妃以前的侍奉丫鬟,哪里少见过宝贝。
这些东西可不是单纯的贵重,胜在心思,体现出王妃对郡主的疼爱,王府对郡主的重视。
摆明了王妃是郡主的大靠山,这下看那些不长眼睛、乱嚼舌根的丫鬟还敢不敢瞎说话。
“这个是芙蓉凝脂膏,香着呢。”
“挺好的。”月怜霜看了半天,想起来了前几日怡心念叨着,什么天青楼的芙蓉凝脂膏,说什么想给她买一盒却抢不到,那丫头还好一阵失落,自己便留了心。只是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忘了,现在闲暇,又想了起来。
她倒不爱香粉凝脂之类的,那怡心尽心尽力照顾,喜欢这个,就留着吧。
总算听到女儿的动静,夜王妃松了口气,女儿自幼被送去仙山,什么宝贝没见过,唯恐自己准备的东西不中意。
“霜儿喜欢,一会儿让檀溪多送几盒。”
怡心心底暗暗吸气,虽然说这芙蓉凝脂膏价钱有些小贵,却是难求的,每个人每月都必须登记在册,仅限一盒。
听说这膏也是一位奇女子所创,香气恬淡,只需要擦上一点点,就如马蹄踏香,整日经久不绝。
为此深受达官贵人们追捧,每日甚至天还未亮,就有人在天青楼前等待,不出一刻就会抢售一空。
准备的东西都看了一遍,镯晴姑姑也有些口干舌燥。
“霜儿还满意?”小心低声征询。
“娘亲准备的,女儿喜欢。”
“都放进去。”听了姑娘满意,镯晴姑姑忙命人将东西送进去。
“今天是什么日子?”虽说平日里娘亲送来的东西也不少,难得今日亲自来一趟,又起了个大早。
“不是日子,阿娘就不能来了?”妇人有些嗔怪,不满意点了女儿的眉头。
“我就问问。”许久没和人有过这么亲昵的接触,月怜霜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
“霜儿一提,阿娘才想起来,还未为霜儿准备接风宴呢,糊涂喽。”曲睢宁拉着月怜霜走到妆台,按坐在椅子上,为其梳理头发。
“那这几日还有什么节日?”月怜霜眨巴眼睛,佯作好奇。“女儿这几天,憋闷坏了。”
是憋闷坏了,天天走窗户爬墙上房。
“姑娘家出府不方便,霜儿要出去,阿娘陪你去。”没想到娘亲没有松口,她想要光明正大出去做一些事情……就不能给她个出府门牌么……
夜王妃眸子中小得意,当年她也是被娘亲这么敷衍的,我不,就不放你出去。啊呀,有闺女的感觉真好啊。
……姑姑回头看了眼王妃,怎么感觉王妃是故意的……还是那么皮啊……想着前几天给王妃惹生气了,她还是安分点吧。
“娘亲——”月怜霜想着毒娘的撒娇功夫,学着软磨硬泡。
“女儿就想出去,身上都长蘑菇了。”
月怜霜感觉嗲嗲的话音从自己嘴里冒出来,身上都要起层鳞片。
“还能长蘑菇?”王妃噗嗤笑了,“那倒不错,我家女儿身上长了蘑菇也是香菇,正愁府内厨房管事买不到,现在你长了,还能给你煲汤补身子。”
总感觉自家闺女身子孱弱,弱柳扶风似的。
月怜霜听着这话,觉得母妃与娇儿娘在对她这一方面有些相似,又有不同。
娇儿娘是泼辣高贵,母妃是娴静端庄。
不记得母妃年轻时候的面貌,可想也是个美人。
母妃……月怜霜又想到了那个母妃,有些失落,把住王妃的手。
这一世,所有的一切,她都要且行且珍惜,不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