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晨嘟囔着嘴,本还想多发牢骚,听到结界外有异动,挥袖撤了结界。
“大公子,门外嚷着叫两位公子出场呢。”
房门虽大开,月胧却未看向里面,隔着一扇门的距离,轻轻敲打着。门外那般喧叫,怎么三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难道,那大公子真出了什么事端么?不禁回想起刚刚寐香的言语,果然,那人,是按捺不住了。
不过料想两位公子的才智,月胧决心赌上一赌。
天知道她的纠结心情,虽然处在如月,可那红兮楼却是火国白川的商产。
听说是火国第一富商白川的独子亲自巡视,皇帝也格外重视这次诗会,特派自己前来主持。
面对焰晨这个无法无天的大魔头,和宫中那人的手脚,她真是进退两难,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下去下去!”本就心烦,焰晨一腔恼火。
虽是斥责,可这声音却让月胧舒了口气……果然,大公子没事了,既然这样,下面将正常进行,她也可以“一切有违嘱托,并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局势了”来回禀那人,撇开自身。
“诶,大公子何必为难一个小女子,虽我们三人一见如故,却也不是没有机会再次相逢的。”
殷暮雪出言劝阻,却是担心此次出行时间耽搁太久,今晚的返程。母妃向来多疑,怕许靖支撑不了多久。
月怜霜更盼望着快些结束,这两天风声太紧,家中几个姨娘个个不是省心的货色,在外人看来,自己也是名门大家嫡女,谨慎一些,免得为娘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哼!”嘴上强硬,焰晨却是屁颠屁颠跟下了楼。
真是无奈,这个活宝。
“丹青公子!”“陌竹公子”看台下面人的热情有增无减,生怕两人逃跑了。
一点目光没给两人身后的“小尾巴”。
“大家静一静,”月胧稳定秩序。
焰晨一个大大白眼,这些人,跟苍蝇见了屎一样,眼睛都长在了屁股上么?哼,那两个人哪有他好看。
“来人,来人!”小尾巴不开心杵在后面。台下守卫的一群官兵听后,一个个争先恐后跑上来。
那楼上除了两位公子,不就是诗会主人了不是。尤其听说这看起来不大的小哥是个土豪后,更是乌压压排了一看台的官兵。
“您老有什么吩咐?”带头官兵点头哈腰,像只哈巴狗。
“什么我老,我老吗?老吗?嗯?嗯?你给我滚,滚!”几脚踹下这个不长眼睛的家伙。
气死了,他十七岁正是大好年龄,竟然被人当面指嚣年老!
“欸,欸,”那官兵真是滚着下去。
剩下的官兵面面相觑。
这小哥还是个不好伺候的主。
“干什么呢?下去,下去”,“下去!”一人高呼,百人应和。
不理睬台下暴乱的看众,焰晨倒很喜欢现在被人“瞩目”的感觉,虽然氛围不对,可是关注点是在他身上的。
台上众多官兵有些难堪,“这个,爷,您有什么吩咐?”
凤眼扫了这群官兵,才注意上来这么多人,“那个,给我搬个软榻。”
这位爷只是要个软榻,这么兴师动众。“不愧”是大家公子,金贵的很。
刚刚被焰晨的暴脾气吓到的士兵慌忙下去了,寻找软榻,免得硌到大爷娇嫩的屁股。
台下看众基本都是如月国都城大家公子,论个性,不比焰晨差,看着焰晨趾高气扬的高傲样子,气性上了来。
“小子,有本事你下来,踹人家是什么事?你爹娘没教你什么是教养么?”说话的是一个带红玉发箍的年轻人,长相清秀,面若玉盘。
身上穿着皇城今年最流行的布料款式,精绣外褂显露出价格不菲。指着焰晨方向檀香木的折扇,上面更是精雕细琢,闪着金钱的光亮。
从那没教养的小子跟从陌竹、丹青两位公子下来时候,他就心生不爽,白净的面庞更是不掩饰厌恶之色。
他家也是如月都成有名的富商,论钱,他不在乎,论权,呵呵,户部尚书是他舅舅,就凭这些,今天这口气,就非要出定了!
“你谁啊?”看着长的人模狗样的暴发户青年,焰晨更是出口不逊。
“放肆!”富贵公子身后一群打手窜了出来,想要冲上台前。
“住手!”月胧大喝,不同于一般女子躲藏。眉峰上挑,刘海被风吹起,露出的眉心吊坠桃花装饰更是增添几分凌厉之色,彰显出摄人气魄。
焰晨眼睛微眯,头略高上扬,居高临下看着男子,左手成掌抬起来,示意月胧退下。
知道这位大公子的脾气秉性,月胧求助看着月怜霜与殷暮雪,二人非但没有阻拦,反而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有些困惑,还是退下了。
殷暮雪和月怜霜当然知道台下人不是焰晨对手,没甚在意。
就那样盯着,视线没有收回,焰晨从怀中摸索出一沓票契,歪着头,甩下台。票据纷纷打旋飘飘洒洒,一些人好奇捡起来。
男子也看着焰晨,目光却因时间长而有些酸涩。
身边有人惊呼“是十?”
男子不屑,怎么,是十钱么?十钱还好意思穷酸地装富豪写票据。
心下愈加看焰晨不顺眼。
“是十金?——是十金!火国白庄的十金!”不可置信揉着眼睛,确定下来,急忙去捡其他票据。众人一听,疯抢成一团。
……十金,是他自己一个月的月俸了,一沓……那小子到底是什么人!出手这么阔绰!
没来得及细想,人群向他方向蜂拥扑来。
那焰晨又向男子方向扔出一沓,仿佛扔出的是废纸一样。
“少爷,少爷,走!”家丁拉着踩掉了一只靴子的男子。
“小子,你等着。”愤懑死死瞪了一眼,蹦蹦跳跳地狼狈跑开。
焰晨原地捧腹大笑,笑得开怀。
这就是钱的力量!哈哈哈哈,借他人之手,不费己之力。
他焰晨敢一人出来,不带任何仆人,靠的就是钱的本事!用一堆废纸,换来想要看到的一切,他认为是个合算的买卖,才不管哪里来的。
白川那个老头,也就这时候,才让他认为有点用处。
霜、雪两人也明白过来,之前怀疑这么招摇一个人是怎么从火国大老远跑过来,还没被仇家打死的想法,烟消云散。
开什么玩笑,有钱能使鬼推磨,这焰晨思想也是灵活。
“爷,爷,您的软榻!”官兵避了风头,抬着软榻冲上看台。
“嗯。”摇摇晃晃一身的流里流气。一屁股坐下去,侧着身子,一只手拄着头,“你们继续。”
心想着总算消停了,月胧赶快站出来,真怕这混世魔王再起什么幺蛾子。
台下众人一副跑了几公里远的样子,有的发冠斜散,有的脸上擦破了皮,有的被撕坏了袖子……
虽然自身受到一些损伤,但是喜笑颜开,摸着怀中揣着的票据,看向焰晨目光都良善起来,再也没人出声反对。
忽然想起来台上还站着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大美人,慌忙整理自身衣着,规整形象。
月胧悄无声息翻了白眼,调整语气,
“诗词歌会,重新开始。”婀娜身姿,坐到看台另一边的座椅上,依旧能感觉台下众男的一个个飞眼,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两位公子请——”两位臂丝少女再次出现。
月怜霜与殷暮雪走到了一边,又不明白卖弄什么官司。
此时看台中央以前空白,两位少女认为已到了时机,向屋顶上的人点头,楼顶上随即垂下两撇七彩丝带。
两人手攥住丝带飞上半空,站上屋顶,众人看到屋顶上不知何时树立一块人长宽大小的黑漆漆原木,不知作何用处。
少女解开缚着木头的绳索,木头向下倒去,人们纷纷躲闪,更有女子的尖叫声。
步伐慢了些逃不开人闭上了眼,听天由命。
许久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感,眼睛睁开一条缝隙。那木头却是按着轨迹缓缓滑行下来,想必背面一定贯穿了绳索。
原木滑到了看台中央,看众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焰晨声音隔着木头传过来,“你们俩自己看看,明不明白,就看你们俩跟这根木头的缘分了。”
一些看众想这公子哥看着光鲜亮丽的,实际却是个脑残,可怜啊。
回想刚刚扔票据的样子,还有现在说的不着调的话。更加却信了想法。
个别看众却不认为焰晨的脑子有问题,只是观点仍是一样的。人怎么能跟木头有缘呢,如果不是真正痴傻,那就是刻意刁难。一定是诗会要结束了,舍不得那江湖至宝魔冰紫箫找出来的借口。
月怜霜与殷暮雪知道焰晨不着调是真的,但并不是痴狂之人。
看着这漆黑异常的原木,月怜霜之间摸索着树皮的质感,一股异样感觉划过心头,莫名熟悉。
殷暮雪百思不得其解,摸索着木头,脑中闪过一抹光。于是转到树木的切口,细细观察着,出乎意料,树木截面光滑细腻,犹如打磨过的水晶。手指轻轻敲打,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如此怪异!
心头思绪百转。既然是诗会,一定与诗词有关!
树皮处虽光滑,却有磨砂之感。一般书写,纸面一定要光滑,又不能太光滑,可,太过光滑的树木截面切口不符合条件。
除了切口,那就是木柱!
月怜霜不知陌竹所想,有些头疼的思忆着那种熟悉的来源。
难道是阳丘山上的灵木?阳丘仙山灵气充足,这种一人身高一样粗尺度的灵树比比皆是。
可是自己常常在仙山采药,几乎走遍山中每个角落,并不记得有过这样通体漆黑,却光滑细腻蛇皮般的树木。
不是阳丘山,是哪?今世自有意识起,去过地方诸多,只不过熟识的地方就那几个。再次下山也是直奔皇城夜王府,未曾耽搁,也未留意路过风景,显然也不是……
那……是北海?前世么?碎片一样记忆压过来,感觉再次没入冰冷的寒池。
北海……暗湖?北海处禁地暗湖,为北海大凶之地,终年无光,不见天日。水族前辈更是三令五申,不得入内!
恐怖感犹在,还记得守卫龙宫的老鲸前辈曾讲过,在老鲸还起小鲸的时候,亲眼看到一只恶蛟与一位北海仙子恶战,最终卷着那位妙龄仙子,一起被浑浊的暗湖之水吞噬,同归于尽!再不见踪影……
追寻出的记忆,没有任何用处。看到殷暮雪在树木切面摸索,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这样想着,接近过去。
切口闪烁暗淡的光,竟是钟乳石般丝滑。这难道不是树?为了考证想法,特地走远一些再去看,果没有发现树的一圈圈年轮!
北海特有的感觉,不停吸引着月怜霜靠近,心底有些无法按捺的激动?怎么回事……
“我想起来了!”从梦中惊醒般振奋地轻喘。
“这是蛟藤!蛇蛟藤!”不过,这是一只生长千年的蛇蛟藤!
焰晨同样振奋,可以啊,这小子!自己找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可是鼓捣了一天,后来飞鸽传书唤来一位上资历的巧匠,才解开谜团。
不远了,不远了,想来这魔冰紫箫很快就要重新出世了!
殷暮雪看着那小少年面色渲染淡淡光晕,透着阳光,灿烂而明媚。
“丹青公子可发现了什么?”眼下是尽快解决谜团,争取早些离开。
“暂时还没有。”
那你兴奋什么……
“陌竹公子难道不知蛇蛟藤噬血?”月怜霜惊奇。
此时不是比较谁见识广博的时候,不再犹豫,月怜霜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划向手指。
面无表情,血一滴一滴,落下去。滴势缓慢,没几滴,手指上的伤口以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来不及!
台下看众以为怕伤,纷纷助势,吩咐手下,“去取狗血,猪血,快去屠户那里买。”几个家丁飞快跑出去。
“慢!”飞快出声阻止。“蛇蛟藤只噬灵长之血。”
呦~这都晓得,了不得,了不得。蛟藤阻挡住视线,焰晨才注意到月怜霜的声音。
好像嗓子深处发出来的低音,怪别扭的。
月怜霜低头思索,盯着已经愈合的手指,眸中闪过一丝睿智。
“陌竹兄,小弟今日要欠你一个人情了。”
趁殷暮雪还没探寻这句话的深意,飞快抓住殷暮雪一只手,刀尖划了下去。
感觉掌心刺痛,手臂却被月怜霜桎梏,原来趁他不注意点了他身上的大穴,动弹不得。
见陌竹公子乖乖让丹青公子取血,众人不禁感慨这陌竹公子的好脾气,嗯,真乃君子之风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