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月怜霜的语气亦如一贯地冷清。
女子听后,不经意攥紧了袖口,却猛抽出一柄利刃直插月怜霜心房,动作狠厉。
月怜霜无心纠缠,她不会杀及女子,这是她的规矩。
抬手撞落刀刃,再次出声,“解药。”
女子惊恐后退,为何这平和的一句话,却堪比极刑,让她胆战心惊。
这一定是个恶魔,解药,是不能给的,逃!逃!
仅剩一个念头,女子猛地跨上栏杆,意图跳楼。对,对,只要跳下去,就可以逃掉了!
整个人疯癫地想着,只是刚迈至一半,整个人如同折翼大雁一般,重重坠回了长廊,心口之处,不知何时被人一箭贯穿。面部还是那静止时刻留下的惊骇神情。
月怜霜看向对面阁楼中隐约闪避的黑影,与刚刚还生、现在已死的女子,若有所思。
出的好大一片血……看着心口出还在涌出的鲜血,月怜霜蹙了眉头。
“醒了?”月怜霜看着眼神朦胧的焰晨,虽关切却言语淡淡。
焰晨四处观看,清醒了神智,目光却依旧有些呆滞。
“无事就好。”殷暮雪挑着眉头,递过了一杯水。
焰晨呆滞地接过茶杯,“你们……为何救我?”
“是你命不该绝,不是么?”殷暮雪浅笑,再接着,为自己倒了一杯。
“既然没死,说说,这物儿,是哪来的。”月怜霜说话向来不留情面,此刻正拎着一只蓝色纹路的囊袋,左右摇摆。
“这灵囊,有些眼熟。”焰晨眯着眼睛再次确认一般,接着匆忙摸向自己的袖口。
“这是小爷我的!”焰晨窜了起来,跳得老高。
“看来陌竹公子是白担忧了,这不,大公子活蹦乱跳,康健地很。”甩手将灵囊扔回了跳脚的大公子。
灵囊回归,焰晨松口气,重新捂起了腹部,哎呦地坐下了,不过是无碍了,那标志性的傲娇眼神足以见得。
“哈”,吊儿郎当打着哈欠,焰晨的那副你是乡巴佬,我不跟你说话的表情,让月怜霜分钟想把他暴打一顿。
“小爷我做的!”吐舌,好像在说有本事你就来打我。
殷暮雪吃惊不亚于月怜霜,虽然他殷暮雪入修仙之道几年,在修仙之人中勉强算初学,但也是资质上乘。
修习仙法较为快捷,可唯独,对炼制灵宝,一窍不通。
连风鸿清那个初学者都能炼制出的灵药,他都无法练出。
想来他入仙道时间比风鸿清早得多,却在这方面一事无成,现在又遇到了天赋异禀的焰晨,不禁汗颜。
“何以证明?”月怜霜接着发问,眼中故意显露出质疑。
“你你你”焰晨要跳脚。
转身离二人几步远,“看好了,小爷就给你们开开眼,就一次!”
施展法术仍不忘臭嘚瑟。
双手缓缓舒展,从体侧缓缓上升,抬到胸前,两臂交叉,吸收着四周的灵气。
衣袂从体内张开,充满气体,快速膨胀,飒飒浮动。
风逐渐增大,一头长发也向四周浮动,像极了在水中盛开的黑色莲花!魅惑妖冶。
风铃左右撞动,叮当作响,仿若清泉石上,其中夹杂着珠帘撞击散乱的铮然。
那源源不绝的风来源于——一抹蓝光。
焰晨手臂交叉,手指聚气,位于蓝光之中,气定神闲,不费气力。
手甩开,托起,
“轰!”
掌心浮起淡黄色火焰,照亮清俊的眉眼,未知粲然。
霜此刻哑然,浅黄色,精神力是一个相对无敌的存在。
多少人少年时起,苦修至白发苍颜,才修得至玄黄境界,竟然比不过这个不到弱冠的少年郎。
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月怜霜前世并不喜爱神识修炼,今生也是如此。
师父交代过,若想提升功力,修炼神识必不可少。
但自己也仅仅停滞在玄黄之境,无法再一步提升。
今日遇到焰晨,才改变以往对神识修炼的看法。
自己还是太过于自大,在凡界未曾遇到敌手,怠懒了修炼。
想来离开了阳丘山的短短几月,自己的术法练习,都不曾精进了。
失神之间,焰晨早已熄了火气,眸色带光。
他焰晨最解脱的时候,就是修炼施展功法的时候了。
“闻说居仙谷中数年前收进一个火法天才,是君否?”殷暮雪不淡定出声询问。
“也算同宗。”却是霜回答。
月怜霜沉吟,缓缓道来:“居仙谷的火法,是上古祝融火神同族一脉衍化流传下来的,与此虽同为火法,却不尽相同。”
月怜霜出身水属,前生更为龙族,专擅行云布雨,怎会不知火法的异同。
焰晨擅修的火法却是精神之火,以魂为引,也就是铸魂。
因此,凡尘之水无法使其熄灭。
生人同有魂火,分布头顶,两肩,是阳火,有驱邪补阳的作用。
而人通过一些练习火诀,可以加强魂火旺势,达到足够强硬的命格。
所以,练习火法,是诸道家学术入门基础。
当然,人轮回入世,眼前被无尽因果所遮蔽,不见人魂,只能看见人间态势,离合悲欢。
非修道之人,无法跳出轮回,更是反复进入忘川,几渡奈何。
一碗孟婆汤,洋洋洒洒,青波微漾,忘掉前世忧愁。
目光再次轻灵,消逝轮回命盘。
鬼差执笔,重在掀开的命薄上,记下寿命年岁,人情冷暖。兜兜转转,千年光阴,犹如白驹过隙,沧海桑田。
是忘川彼岸花美?,还是奈何水清?厌倦了尘世喧嚣的离魂,往来游荡,再不愿意离开,浑浑噩噩……
“好嘛!你倒有些见识。不枉小爷我认识你一场。”
焰晨端起袖子绕了两人一圈,发出啧啧感叹,
“虽说你们两个是有些无用,相貌也不比小爷,”
霜、雪目光不善地死盯着毫无危险意识的背影,相互交换了眼色。
“不过呢,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们也就不用太自卑了啊。”
焰晨自我感觉良好,这要是有了尾巴怎么得了,怕不是戳破了屋顶,摇到了天上。
只是,是谁给你的自信呢?
如此的得意忘形,下一秒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那张活泼的脸整个被雪按到桌上,脚踩在臀部,而那两条胳膊,被霜反扣,霜雪果然十足的默契。
“啊,啊啊!你们竟然串通起来欺负我!谋财害命啊,我,我肚子疼。!”焰晨识相地示弱。
“老实点,”
是可忍孰不可忍,面对这个恣意妄为的欠打嘴脸,此时不打,留到何时?
想了想,二人是江湖上有名的谦谦公子,动粗嘛,不是二人的风格。
于是一个捉弄的想法掠过殷暮雪的心头。
“来来来,丹青公子请——”殷暮雪斟满酒递给月怜霜。
“请。”二人觥筹交错。
过分了,你们两个!眼中闪着小火苗,全身被月怜霜的灵锁缚住且封穴的焰晨,以不可言喻的姿势,被二人扔在不起眼的墙角,直直正对二人酒桌。
灵镜里的许靖,见到这个火国不可一世的大公子的遭遇,咽了咽口水,深感同情。
我的乖乖,别看这殷暮雪与那丹青看似文弱,却是蔫坏蔫坏的。
许靖反复摩擦两臂,打个冷颤,突然想关了这灵镜,总有不好的预感……
刚刚————
“丹青公子是否也是忍耐许久呢”殷暮雪盯着焰晨还在迷惑中的脸,故意发问给月怜霜。
“想来陌竹公子也忍得辛苦。”月怜霜算是回复了殷暮雪的回答。
“啊,你们,你们快放了小爷!!”焰晨就算是再痴憨,也会明白自己遭了众怒,更何况他本就是细致的人儿。
“怎么这雅致的地方有些聒噪?”月怜霜拨弄了下耳朵跟随殷暮雪的唱和。
“那丹青兄打算?”不待月怜霜回答,又道:“丹青兄如此喜爱素净之人,我倒愿意做个人情。”
“哦?如何个人情?”
听两人的对话,焰晨脸色渐变,想要挣脱开,却发现浑身提不起一丝气力,神识也有些模糊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得罪这两个损友。
“竹一直听说,修仙之人身怀灵宝,丹青公子想来也定是修仙多年,比竹高深得多。”殷暮雪说话委婉明确,适可而止。
“那这就算不得陌竹兄的人情了。”月怜霜从不会吃亏。
“可这是在下提出来的。”殷暮雪思量有度。
“这样,算作两不相欠。”月怜霜谈好了条件。
眼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在乎他焰晨的感受,也未明说,云里雾里。
但是,唯一不变的感觉,就是他应该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凭两人宰割。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月怜霜封了焰晨的穴道,将其缚上了灵锁。
将还是头朝下,臀朝上,手臂呈反扣姿势的焰晨,丢到了小旮旯。
再打开焰晨刚在吃饭时扭扭捏捏取出的清泉酿,打开酒盖。
哈,果真是香气怡人啊,直冲心脾。
为了满足焰晨的酒瘾,做到三人共饮的效果,月怜霜还特底解开了焰晨五感的穴位。
殷暮雪不忘火上浇油:“大公子的清泉酿着实难得,真乃人间佳酿。既然大公子喜欢酒不醉人人自醉,想来也不会与我二人争夺这一坛酒,是吗?”
语气轻佻,似乎是提醒焰晨装醉捉弄二人的事情。
明明知道被封穴的焰晨说不出话,殷暮雪气人功夫也是一流。
“啊呀,这大公子不说话,想必是同意了,羞于启齿,既然如此,那丹青兄你我二人还客气什么!客随主便,就随了大公子的一番美意。”
月怜霜憋笑辛苦,心领神会,接下话语,一本正经,“陌主兄一番说辞甚是明了,既然如此,万万不能辜负了晨兄的一片好心。”
“请。”
“请。”
焰晨几乎要喷血,看着这二人好欺负的样子,一个比一个腹黑。
两人心底一片愉悦,除却愉悦之外,最多的,就是他们为刚刚一起合力助攻的神补刀鼓掌。
酌饮差不多时候,想来这个教训已经到了火候。
月怜霜扭头看了下焰晨,又快速转回来,他这姿势,也算辛苦,目光中多了几分玩味。
指风隔空解开焰晨全身穴道,顺便收回灵锁。只见焰晨跌倒在地上,长发散乱,俊脸贴地,瘫软成一团,真真地滑稽有趣。
长长舒了口气,一时间动弹不得,嘴里哼哼唧唧。
仔细一听,“……再玩下去……小爷我都要散架了……”
“哎呀,你说大公子你这是何必!”殷暮雪痛心疾首的模样,好像焰晨做了万恶不赦的错事。
焰晨恰好此时精神恍惚,还以真为做了什么恶事,脑袋混乱,索性趴在地上不起来,仔细回想到底做了什么事,已然被殷暮雪催眠。
摄魂咒么?偏偏说对了,焰晨之前想到过,只不过想错了对象。
摄魂都是内力深厚支撑的催眠之术,没想到殷暮雪武功在三人之中偏弱,竟能启动这样的术法。
可转念一想,焰晨自己都是那个例外,就不许是旁人么?更何况是殷暮雪这个不常人呢!
再者说,人世间本就诸多变数,有什么好奇怪的。
只不过,想象不出的,是人心的束缚,表象的隐藏。
好像,所有事都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放下酒杯,心想这一阵折腾,这焰晨也该听话了。
递眼色给对面直盯着他,眸光深沉的丹青。
月怜霜丢下心中对殷暮雪的猜测,走到焰晨面前,打开折扇,轻一下,缓一下,语气惬意,
“晨兄,你可长记性了?”
“嗯嗯,长记性了,”有些木讷,想来是摄魂咒的影响。
“那你说,你师出何人?此来如月有何目的?叫我二人前来,又做何打算?”
“我师父……是……是火国将军,杜宫奇,来如月,……寻找魔冰紫箫宿主,偶然遇到你们,……交个朋友还有……还有……。”表情蓦地痛苦起来。
“什么?”
焰晨似乎抵制这个问题,不住地用力锤头。他这样子,不像说谎。
霜回头向殷暮雪点点头,殷暮雪见状知是不假,走过来扶起这坨……死猪般重的人,
“大公子真是听话,”殷暮雪安慰小孩似的,强迫焰晨与自己对视,眸光里暗流涌动,深不见底,像一缕混沌,看不尽源头。
焰晨眼中逐渐出现光彩,缓过神来,目光错愕,“你,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急忙挣脱开殷暮雪,低头上下摸着自己,见没有任何异样,松了口气。
甩出一张臭脸,“还说我有什么目的,我看是你们有企图,想来,莫不是看上了我的美色?青天白日,色胆包天!哼!”
就知道这家伙狗嘴吐不出象牙,真纳闷,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人,才能培养出他这盲目的信心,巨厚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