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陈望北房门前的陆晴歌轻轻抚摸了一下手中的紫色布料,随后一把抓住了陈望北的手。
“这真是你昨天一晚上做出来的?”
陈望北点了点头,要是让眼前这家伙知道这些东西只不过用了本公子不足一个时辰就搞定了,那只怕得把他关在笼子里面好好研究一番了。
“陆晴歌,你要干嘛!小陈子是我的人,你别想打什么主意。”陆雪梨叉着腰二话不说上前就把二人分开了。
陈望北倒是无所谓,做男人的嘛,脸皮厚点那是生存技能。
但人家陆大小姐可没他这份功力,经陆雪梨这么一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冒失。
“我竟然主动拉他的手了?这不可能,一定是幻觉!”陆晴歌急忙转过身子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除非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不然男女之间往日里还是需要保持一定距离的。
就这么直接来肢体接触的情况,放在外人眼里可能就会有些别的想法了。
陈望北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表示一脸懵逼,不就是情绪有些激动拉了一下他的手么,至于搞的像是告白一样,脸红个什么劲么?
还请原谅我们宇宙第一直男的陈大杀手有这样的想法吧,不然他凭什么前世单身了二十多年至死都没有个女朋友。
“咳咳,既然如此那就赶紧去染坊吧。”陆晴歌轻咳了几下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随后正色道。
眼下,染坊那边的事情才是首要解决的问题。
自打出生到今日,陆晴歌从没有一刻会有如此心境。
从未被其他男性碰触过的她,竟然主动拉住了一个男人的手,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无比厌烦的那一类。
这让她开始有些迷茫了起来。
陆雪梨皱了皱眉头,自小就和陆晴歌生活在一起的姐们俩又如何不了解对方呢。
虽然眼下陆晴歌已经恢复以往冰冷的模样,但她眼眸中流露出了那股神情可是她这个当妹妹从未见过的。
“难不成她还真对小陈子有想法?”
“不不不,陆晴歌可是最讨厌男人的,而且小陈子还这么贱兮兮的怎么可能招人喜欢!”
陆雪梨托着腮帮子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一边暗自琢磨着。
“染坊现在还不能去,有些事情还得准备准备。”陈望北回绝了陆晴歌的提议。
虽然有些不悦,但毕竟这紫布是由人家制造出来的,陆晴歌只得点了点头听从陈望北的意思。
这一下,让本来疑虑就不小的陆雪梨小脑瓜想得更多了。
她这个姐姐竟然听一个男人的话了,而且这人还是之前她非常不喜欢的那种。
“喂喂喂,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是不。父亲可说了,小陈子要陪我去书塾的。”陆雪梨撅着嘴赶忙说道。
不成,要是再这么下去自家老姐万一真陷进去可就完蛋了。
就算是经常和陆晴歌作对,但在内心处也不过是小孩子生气罢了,在大是大非上陆雪梨还是看的很清的。
玩笑归玩笑,若真对小陈子有那么点意思,就凭父亲那脾气还不得闹得鸡犬不宁。
陆晴歌皱了皱眉头,那几所书塾不过是陆家为了在学子中博得一个好声誉出钱建造的,本质上不过是一个慈善机构而已。和染坊的重要性相比,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地方。
“雪梨别胡闹,陈望北要和我先把染坊的事情处理完再说。”
不会吧,老姐这是要来真的?
表情是这么的认真,而且她看小陈子的眼神总感觉就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不成,别怪我棒打鸳鸯了。
和陆晴歌相比,年岁小一些的陆雪梨在某些事情上可要比身为姐姐的陆晴歌懂的要多一些了,这多亏了她房里放置的那些书籍。
正所谓学海无涯,那些游走于世间各地小说家们的作品正是这些年陆家二小姐消磨时间的主要物件。
“陆晴歌,别以为你是姐姐就了不起!小陈子和你去完染坊就陪我去书塾,这是父亲的意思。你可还不是陆家的家主,怎个也想命令我不成?”陆雪梨插着腰哼道。
面对陆雪梨的胡搅蛮缠,陆晴歌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冷声道:“雪梨,这和我是不是家主没有关系知道么。我再强调一遍,陈望北要和我先解决染坊那边的事情。”
两姐们就这么直接在陈望北的门前剑拔弩张了起来,换做平常就以陈大杀手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保不齐就要端着个小板凳坐着看她俩互掐了。
奈何昨夜的确耗费了不少精神,所以现在他可算是忍着爬回床上的念头站在这的。
“我说二位,咱要吵的话能不能商量一下换个地儿?好歹这也是百草园,住着不少您二位府上的仆从,这要被谁看了去。堂堂陆府两位千金在一个家丁房门前大吵大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争风吃醋呢。”陈望北摆了摆手一脸嫌弃的说道。
话音刚落,俩姐们先是一愣,随后怒视的看着没事人一样的陈望北。
“陈望北,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做争风吃醋!”
“小陈子,你是不是屁股痒痒了欠踹?”
猛烈的火力转眼就朝着小陈同志的身上倾泻而来,当事人还一脸懵逼,难道他刚才说错了么?
不过无所谓了,打了一个哈欠说道:“两位小姐,可怜一下我这个熬了一夜的下人吧。有事,咱回头再商量可好?”
配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即便冷冰冰的陆晴歌也有些不忍了。
是啊,为了这几块紫布他可能费尽心血忙了一晚上,而她这会竟然还要逼迫对方和自己去染坊。
“陆晴歌,你何时变得如此功利了?”陆晴歌暗自想道。
陆雪梨自然没有那么多想法,看着陈望北一脸疲惫的模样也是不忍只得点了点头道:“小陈子,那你先好好休息,回头我再来找你,咱们一起去书塾。”
说完,这位陆家二小姐率先离开了百草园。
看到妹妹离开,陆晴歌也打算先去处理一些别的事情,毕竟她也知道染坊的事急不得。
“陈望北,有事你让人通知我即可。”不冷不淡的说完,陆晴歌转身也朝着百草园外走了去。
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刚才门外还站着两位美少女,转眼间就剩下他自己一人了。
“喂,送你的东西回去别忘了试一试,有什么问题及时反馈给我。”招了招手,对着已经快至门外的陆晴歌喊道。
陆晴歌身为陆家大小姐,自然做不出陈望北这种扯着嗓子喊叫的举动,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得到对方答复后的陈望北双手托着自己的后脑勺,缓缓的朝着屋内的床榻走了过去。
这一晚上,那的确算是过度劳累了,得赶紧休息会。
人在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很快。
清醒过来的陈望北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此时已经是临近黄昏了。
“我到底睡了多久啊?”陈望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一面从床上起来。
洗漱一番后,随意穿了一件陆府家丁的服饰就朝外面走了去。
“这不是陆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小青么?”门外不远处,一个身影静静的在那里站着。
看到陈望北出来后,小青迎了上来说道:“陈公子,身体可好了些?”
瞅一瞅,这才叫做关怀嘛。
头一次感受到来自异性如此的关怀,一下子小陈同志飘了。
搓了搓自己的手一面说道:“还好还好,就是有些饿了。”
小青甜甜的笑道:“既然公子身体恢复的不错,那就和我去见大小姐吧。”
至于吃食,一个字也没提到。
此刻,陈望北深深感觉到自己似乎在这位眼中就是一个工具人,那是一种莫名的悲伤。
不过咱陈大杀手好歹也是新世纪的五好青年,还不至于和一个女孩子家家斤斤计较,“喔,恰好我找陆晴歌也有点事儿。”
小青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直呼大小姐姓名的下人她还是头一次在这陆府遇见。但一想到临行前自家小姐的嘱咐,也就忍了忍没有发作,只字不再提的在前面走着。
陈望北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不说话那就不说话呗,至于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嘛。
“到了,你到偏厅候着,小姐这会正招待一位非常重要的客人。”到了陆府专门招待客人的正厅口时小青说道。
重要的客人?在这个时候陆府还会有客人来,这让陈望北有些惊讶。
要知道陆成毅已经在昨日离开了陆府,去向不明。而陆家眼下的局势,他一个外人虽然看不明白,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他还是知晓的。
这个时间点,谁会没事来当陆家的座上客啊。
要么就是和陆家关系真的铁到一条裤子两人穿,要么就是怀揣别样目的的生意人。
相较于前者,陈望北更倾向与来人是后者。
“青姐姐,能让大小姐在这个时候招待的客人肯定不一般吧。”陈望北不经意的问道。
小青听到姐姐这个称呼,果然和自家大小姐说的一样,这是一个口无遮拦的男人。
面无表情的回道:“拓跋公子说来算得上是大小姐的表亲,再加上又是冀州刺史之子,身份自然尊贵。”
冀州刺史?那身份的确了不得了,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些了解的陈望北可是知晓一个上州刺史的重要性。
若是搁在前世,那基本上就是在地方上混上些年头直接进入中央圈子得狠角色。
陈望北有些好奇这位意图不明的拓跋公子此时到访有何深意,到底这位所谓的表亲是来雪中送炭的呢,还是其他。不过从小青那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中,还是打消了直接进入正厅的想法,朝着侧厅走了过去。
“晴歌,我说的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刚走到侧厅坐下,陈望北便听见正厅那边传来的声音。
也不是说咱陈大杀手故意要去偷听,而是陆家的正厅和侧厅距离真的太近了,就隔了一个房门而已。再加陈望北自身的五感又远超于常人,所以正厅那边的对话他还是隐约能听见一点的。
既然都听了,那就再多听一点也无妨,陈望北干脆直接趴在了那道门上。
“表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眼下家父并不在府上,所以还是等他回来将伯父的提议告知他,看看他如何定夺。”陆晴歌的声音从门的那头传来。
看来这位表兄来者不善啊,从陆晴歌的言辞中明显可以听到她正在用一招常用的拖字诀。
若是他不知道陆成毅的身体状况倒还好,等他回来,那怕是有的等喽。
至于那什么提议,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温柔,不得不说若是某些声控的小女孩估摸着光听到这类声音都得被迷得晕头转向吧。
“晴歌,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如何去筹备那么多的紫布啊,若是不能按时提供出来,即便是我父亲也不好和长安那边有所交代啊。”
听上去,关怀味儿十足嘛。
不过可惜,在小爷面前来这一套,那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陈望北不屑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位所谓的表兄毫无疑问的属于后者了,说不定还是那种捅刀子最重的一类。
若是真想雪中送炭,那聊得肯定不是这些,听他这么一说,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门那头又传来了拓跋的声音。
“我来前父亲已经打点好了,只要你这边同意,那周家便可以直接提供五千匹紫布出来。若是你不信,表兄可以保证那些布匹都经过表兄的眼,绝对没有问题。”
陆晴歌依旧是淡淡的回绝道:“表兄,父亲没有点头,即便我这里同意了又如何呢?”
看来关键时刻,拿那个老狐狸出来当差还是很有用的嘛。
果然,拓跋只得继续问道:“晴歌,表姨夫那边先不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先和表兄透个底儿如何?”
陆晴歌笑了笑,“表兄,周家不愧是一个上州城里的顶级世家,竟然能让堂堂刺史的公子前来跑腿,要我说的确不简单啊。奈何我们陆家庙小,高攀不起呐。”
这话说的就有些露骨了,若是刚才俩表兄妹说话还有些遮拦,此言一出那就相当于把那层纱布直接掀开了。
就是一个态度,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拓跋公子轻声说道:“表妹这么说,可就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我父亲为了你们的事,上下打点了多少人你不曾知道。”
“是被多少人上下打点吧。”陆晴歌冷笑道。
到这,陈望北大致能猜出来这位的来意的。
所谋不小啊陆家这位表兄,只是不知道这筹码的分量如何,若只是紫布的话,那他陈望北已经解决了。
拓跋公子到这时脸色依旧未变,风轻云淡的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年头没见的表妹。
果然如传言那样,倾国之姿不胜言表。
“就这么便宜了那个混账,有些可惜了啊。”拓跋公子舔了舔唇角暗自想道。
不过生意终归是生意,既然已经谈拢了那他就不能临时更换筹码了不是,好歹也讲个诚信。
只是可惜喽,这么一个如此美人,却不是自己的。
拓跋公子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抿,“表妹,别怪表兄没有提醒你,这一次若是布匹无法按时上交,惹得长安城那边的人不好交差。你们陆家那些生意,人家可就不帮着照看喽。清河崔氏那好几房兄弟可是摩拳擦掌的等着这么一天呢,世家的力量二十年前你们陆府可是领略过一番了,难不成还要再来一次么?”
杀人诛心,旧事重提。
陆晴歌一遍遍告诉自己要沉住气,布匹的事已经有了转机,可脑海中一直回荡着父亲曾经诉说着二十年前陆家所遭受的一切,坚毅的内心有些动摇了。
“容我考虑一番。”最终,陆晴歌还是先低下了头。
虽然没有得到想听的答复,不过也还不错。
现在看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等便是了。
拓跋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喜欢看这些高傲的女子在他面前低头的样子。
一想到家中那位闺房中才藏下不久的某个贵妇人,一开始不也是对他冷淡的很么。
这不,没过多久便已经离不开他了。
所以说嘛,还是手段的问题。
“成,表兄这就等你消息。”拓跋公子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美人,可惜喽。
陆晴歌知道对方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打量了多次,可那有如何呢?
先不说一位上州刺史之子的身份,就是眼下陆家面临的危机也可能需要仰仗对方。
看几眼,她又能怎样。
就当拓跋公子正在思索今夜该去何地享受一番那个随他一同前来的女子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消息就不用等了,陆家的事,就该陆家自己解决,不用外人出手。”
陆晴歌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人,他怎么这时候冒出来了。
座椅上,拓跋公子眯着双眼看着侧厅门外站着的那人,缓缓地站起了身子。
“有意思,还真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