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刻是家人团聚的时刻,更是促进亲人情感,增加凝聚力的时刻。亲戚的走动又延续着几千年来中华民族的传统风俗,即使相隔千里万里,天涯海角人各一方,但亲情是阻隔不断的。都会以各种方式让情感延续,人们需要亲情,古人曾说,“每逢佳节倍思亲,”为了满足这种需要,才想象出那么多的节日,让人们互相尽情表达述说和享受这种情分。
日子过得飞快,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匆忙,又该回京了,晚饭后德风对家人们说,“爷爷奶奶,爹爹娘亲,时间可真快,今儿已经初八了,明儿我就要回京了。”
“这么快呀!”奶奶说。
“是啊,初十就是厂里开工的日子了,”德风回道。
“怎么也得过完十五呀,十五过了,年才算过好了呢,”奶奶说。
“奶奶,人家匠人们都开始干活了,我还能在家里待着吗?我得盯着点儿,再说,这是厂里的规定啊。”
“那你们怎么走呢?”爹问道。
“跟德润哥一块儿走就行了,他往年都与几个在京城做买卖的人约好在德平集中,一块儿走,搭他们的便车。”
“噢,有伴儿一块儿走我们就放心了,”娘亲说。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一个大男人,谁还能把我吃了不行?”
“人多遇事儿也好有个商量,有个帮忖不是?”娘亲又说。
“奶呀,您说得对,路上也有个说话儿的,就不感觉路长了。”
“是吧,你还想拿点儿啥吧?”
“就带点儿长果儿吧,都是咱们自己种的,也算是咱家乡的土特产嘛。”
“好,媳妇儿啊,你缝个袋子,装上一袋子,也让城里的人尝尝咱自家种的特产,长果儿长果儿,长生果儿,吃了长命唻,嘿嘿,”娘亲打趣地说。
“娘啊,这是真的?那我们平时都该多吃点儿,也好活个长命呗,嘿嘿,”媳妇儿也附和着。
“那还不有的是啊!到了那里拿出去给大家分分,虽然东西少,可礼轻情意重啊!是吧?”娘亲又说,“再烧把火,炒一炒,晾凉了就装上!”
“娘说得对,我这就去!”
“对了,咱家还有枣儿呢,也装上一袋子,也让城里人儿尝尝,也算交个人情嘛,你说呢?”娘接着说,“咱出门儿在外的,靠人儿的地方多了,多围个人儿也好啊,谁还没有个做难的时候啊。”
“娘啊,您咋懂得那么多呀?”媳妇儿说。
“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这都是人情世故,孩子们啊,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嘛。”
“瞧瞧,你奶还一套一套儿的呢,”爹说。
“对对对,俺奶说得对,不是也说,在家靠父母,出门儿靠朋友嘛,”德风也顺着母亲的话儿说道。
“老人们儿都这么说来着,是吧,娘啊?”母亲接着又对德风奶奶大声地说。
“是,这老理儿都这么说,”奶奶回应道。
“对,听娘的,我去准备袋子,”说完,德风媳妇儿就出去了。
娘也去倒腾枣儿和长果儿去了……和大家一块儿说了一会儿话,快到天黑的时候,娘和媳妇儿把枣儿和长果儿就装好了,父亲催促德风,“今儿就早点儿歇着吧,明儿还要早走呢,多睡会儿,养足精神,到京城里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
“不碍事儿的,起得来的,”德风说。
“快去吧,”母亲也推着媳妇儿和儿子出来了。
两人回到自己的小屋,媳妇儿红着脸低头不好意思地说,“娘是照顾咱俩,好让咱们俩在一块儿多待一会儿。”
“我知道,可我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就出来呀,是不?”调皮地朝娘子看了一眼。
“你这一走,又要到年下才能回来,人家想你咋办,”媳妇儿有些委屈地埋怨道手中为丈夫端来了洗脚水,帮他脱去了鞋袜,“快洗洗睡吧。”
“咱这个家要过好日子,就得有人付出啊,两个弟弟眼下是不可能的。父母对我有期待,这些你都看到了。再说,现在已经看见希望了,见钱了。是的,是委屈你了,有你这样懂事儿的媳妇儿在家代我孝敬长辈,我在外边儿也能踏实地干活了。咱多挣点儿钱,打个好基础,以后孩子们也就有好日子过了,我们这么做不就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吗?”
两人洗好就上了炕,钻进了舒适暖暖的被窝。
“我知道,这些我都懂,可……”欲言又止。
“就是嘛,我贾德风的媳妇儿嘛,能干又孝顺,谁能比得了?”说完便紧紧地搂住了媳妇儿。
媳妇儿落泪了,德风抚摸着媳妇儿,也深感内疚,可这是两难的事儿,也只有把媳妇儿搂的更紧了。
依偎在丈夫的怀里,感到了温暖,虽说有些委屈,可也能体谅丈夫的难处,慢慢地平静下了心情,靠在丈夫的怀里甜甜地睡着了。但德风却久久不能入睡,看着安睡在身边的妻子,他充满了愧疚,对孩子更是充满了内疚,作为父亲不能在身边陪伴,孩子的教养也只能依靠这个柔弱的女人,她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天刚麻麻亮,老掌柜和儿子二人就来到了门上,德风也刚刚吃好早饭,德和已套好了马车,准备送他们到德平城。
告别了爷爷奶奶,爹爹娘亲,德风握着媳妇儿的手说,“我要走了,家里你就多操心了,有事儿要多与长辈们商量,干不了,不要强撑着,累了自己,就让德和他们帮帮你,孩子也要好好管教。”
“我知道,你放心去吧,”眼里含着泪水。
“我会时常给家里来信的,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噢,”德风安慰着媳妇儿。
此时妻子的泪水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德风抬手为妻子拭去了泪水,“别这样,我会不忍心的,大家还等着呢。”
“你走吧,到后就给家里来信啊!”看着离去的丈夫,媳妇儿大声地嘱咐道。
“我会的,”转身两步就上了车,与家人们挥手告别,可心里也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停地翻腾着。
“驾,”德和一挥鞭子,车儿启动了,车辕旁挂着的马灯,随着车子的颠簸晃动,也有规律地晃动着,照得四周亮光一片,马儿也借着灯光欢快地慢跑着,脖子上的铃铛也随之发出晃郎晃郎有节奏的声响。
“德润哥啊,您吃早饭了吗?”德风问。
“吃了,你大嫂一大早起来,点火烧水,给我们下了两碗面,还打了两个荷包蛋,吃了暖烘烘的。”
“咱们吃的都一样,巧了。”
“咱这儿就这规矩,一碗面代表长长久久,两个蛋意味着圆圆满满。出门儿就得面条荷包蛋,寓意着圆圆满满,顺顺利利,日子长长久久。”
也就一袋烟的工夫,车儿就到了德平城里,看到前边儿大路上已经有辆车子等在那儿了,“看样子他们已经在等我们了,”德润说。
“他们可真早!”德风说。
“他们比我们远呗。”
说话间,车子停了下来,老掌柜下了车,赶紧上前与几个老相识打了个招呼,互问了过年的情况及去年的生意。接着老掌柜德润介绍了德风给几位生意伙伴,简单地寒暄之后,告别了德和,老掌柜也告别了儿子,他们就上路了。
看着他们的车子渐渐远去,德和这才调转马头,赶着大车与老掌柜的大儿子一起缓缓地往回走去。
来时只有俩人,回去时则多了两人。活动空间显得小了些,但说话儿的人更多了,也更热闹了,话题也更多了,也更觉得路程短了,虽然时间觉得快了,可中途也要吃饭,马儿也要歇脚,饮水,喂草料,到京城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又是两头黑的情景了。
“德润哥啊,感觉好像速度要比去时快嘛,可还是天黑了。”
“这是因为人多,说着话不觉得,再说,他们这匹马要老一些,你没看出来吗?”
“我倒没注意。”
与那二人分手之后,德风与老掌柜叫了辆黄包车,很快就到了德兴成,这时店门已经关了。德风便上前敲门,“笃,笃,笃!”
“谁呀?”传来了花儿的声音。
“是我,你德风哥。”
“来喽……”打开门惊叫道,“哥,你回来了!”又看见德润,“老爷,您也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
“嗯,一路到挺顺溜。”
“这晚饭还没有吃吧?”花儿问。
“没呢。”
“等着,我给你们做饭去。”
说话间,顺子和小二也都来了。
“顺子,快帮老爷把行礼搬上去!”德风说道。
“没问题,老爷,几天不见,您好像胖了,”顺子说道。
“是吗?可能是这几天太闲了,除了吃,喝,就是睡了,怎么能不发福呢?”老掌柜又问,“这几天,店里没发生什么事儿吧?”
“没有,没什么事儿,外甥打着灯笼,一切照(舅)旧!”
“顺子,这俏皮话也来了?”德风接过话茬。
“你瞧我!”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伸了伸舌头,赶紧提着行李就上楼去了。
“每年都差不多,一般也没什么事儿,有他们两个人儿在,今年那就更安稳了,”小二赶紧说了句话想引开话题,替顺子打个圆场。
“那就好,”老掌柜又问,“小二啊,年过的好啊?”
“托掌柜的福,很好!掌柜的过年好啊?”
“嗯,好好!”
“今年的人儿可多了吧,小二?”老掌柜问。
“是的,年三十我们三个人在一起过的。”
“不寂寞了?”
“嘿嘿嘿,都多了俩人儿了,”小二开心地憨笑了。
“哥,老爷,”花儿一会儿就把饭菜都端上了桌,“来吃饭喽!”听到喊声,大家都围过来坐下了,“有馒头,还下了两碗面条,我又把剩菜热了一下,热乎乎地吃吧,吃饱也能睡得着觉了。”
“饿着肚子就难以入睡了,对吧?”德风做了个鬼脸。
“花儿姑娘还挺麻利儿!这么快就好了?”老掌柜说。
“现成的东西都有,快吃吧,老爷,我给您们烧好了热水,等会儿你们好好泡泡脚,晚上好好再睡一觉,明儿就轻松了,”花儿说。
“还是花儿想得周到,”老掌柜说。
“应该的,一路上光坐车,这脚都肿了,泡一泡也松一松。再说,这也是举手之劳的事儿。”
“顺子呢,他怎么不见了?”德风看不见顺子就问。
“他回去了,初八他们就开工了。看着你们正吃着,他也没过来道别,放下钥匙,就先走了。他那儿出工还近点儿,也能多睡会儿,”花儿回道。
“花儿啊,第一次在京城里过年,感觉怎么样啊?”老掌柜问道。
“很好,多谢老掌柜的收留,不然,我们就流落街头了。”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德风哥吧!”
“那是,都要感谢的。”
“还很会说话儿,哈哈哈,”老掌柜满意的指了指花儿笑了。
吃了饭,德风和老掌柜二人都上楼去了,花儿收拾了碗筷也自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