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太美味了,那鱼圆鲜香嫩滑,辛辣开胃。”朝食过后,祝鸣摸着肚皮,在堂内来回踱步,嘴里还在回味方才的鱼圆。
“就算美味,也不能过于暴食。”子容笑着看向祝鸣,说道。
“嘻嘻,子容师兄说的是。”祝鸣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笑道。
这时,庭院走进一位庄内弟子,立在堂外,对着里面四人行礼后,便开口说道:“大公子让我来传话,说今日庄主要设宴,亲自为子容公子和竹芷姑娘补上洗尘之礼。”
“多谢!”子容和竹芷有些错愕地向那名弟子辑了辑,那名弟子便退出了庭院。
“看来师父今日恢复得不错了。”伯兮一听师父今日要出来设宴,便开心起身,向子容和竹芷说道:“我前去看看师父。”
“等等我,我也去。”祝鸣拜别完子容和竹芷后,随着伯兮向院外走去。
“芷儿,我们是否也要前去看望一下?”子容回过神,看向竹芷问道。
“师伯既未唤,还是等宴席之上见吧。”竹芷淡淡说道,云庄的规矩他们不懂,与其擅自揣测,不如静观其变。
晡时过后,竹芷和子容被伯兮领着进入了云庄客堂,此时,堂内正上方的座屏前,坐着一位青衣绮服,端庄儒雅的老者,整齐束起的发丝和胸前的长须都微有些泛白。脸型消瘦如骨,双眼深陷,受病痛折磨的痕迹还残留在脸上,但全身散发出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老者席下,一边跪坐着岁英,正笑着看向竹芷;一边跪坐着祝鸣,见到他们到来,也开心不已。祝鸣下席依次是浩晞、于阳和于桑,而云莫和方昱则在他们的身后席坐着。见伯兮、子容和竹芷进来,堂内除了老者和岁英,其余弟子皆起身,向三人辑礼。
“拜见师伯!”伯兮在前向老者行礼后,子容和竹芷已然知道堂上的老者便是他们的师伯,燕山云庄的庄主洵崖,即刻依礼跪拜。
“起来罢。”洵崖微微点点头,淡笑着轻语道。
待到竹芷和子容起身后,伯兮在师父的示意下,引着子容和竹芷坐于岁英席下,而自己则来到末席。如此严谨的气氛,见其余弟子都跪坐得笔直,子容和竹芷也不敢随意就坐,只好跟着规规矩矩。堂内四个角落各放有一陶盆冰块,四名弟子轻轻将寒气扇向堂中,给席上的人纳凉。
“你们来云庄半月有余,一直未出来相见,还望勿怪。”堂内安静半晌后,洵崖这才缓缓开口,眼神中略带着笑意。
“师伯哪里话,我们是小辈,怎敢与师伯相怪,况且本应是我们要来拜望,但又怕打扰到师伯休养,故一直未敢前来,师伯勿怪我们不懂事才是呢。”待到洵崖说完,子容和竹芷皆坐直身辑礼,子容更是笑着朗声回道。
“听闻你们是自小跟在冥师弟身边长大的?”见子容和竹芷也还算有礼数,洵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倒没想到,一向厌礼的师弟,还能教出两个这般乖巧的孩子来。
“是,师伯。”子容和竹芷依礼答道,虽说他们赤云谷不屑礼教,但简单的礼数还是知道的。
“你们师父他,这些年过得可自在?”又沉静片刻,洵崖微微抬眼,轻声问道。
“恩,师父他还算自在。”子容回答道。
“自在便好。”洵崖听后,神情却有些黯淡。
“师父,开席吧?”见气氛有些微妙,岁英微微起身,向洵崖依礼道。
“好。”经岁英提醒,洵崖这才反应过来,微笑着点头。
随后,从堂外进来十多个手端宴食的弟子,小心翼翼地将饮食摆到他们各自的食案桌上,等到洵崖起箸,席下其余人才依次拾箸用食,堂内始终都是静默无声。平日里,都是围坐着一起有说有笑,今日这般严肃,子容如坐针毡般难受,而竹芷,只是若有所思地低着头,默默饮食。
“云庄不兴饮酒,但今日有客在此,可饮些清醴,以示礼数。”这时,洵崖微微举起案桌上的酒器,看向席下,缓缓说道。子容和竹芷跟着其余弟子也举起身前的酒器,面向洵崖辑礼后饮下。
“味道还不错呢。”坐回席位,子容悄悄靠近竹芷小声说道。
“子容师弟,竹芷师妹,我敬你们。”这时,子容旁座的岁英举起酒器向子容和竹芷笑道。
“岁英师兄,芷儿她不善饮酒,我代她喝吧。”子容和竹芷也向岁英回敬,但很快,子容抢过竹芷手中的酒器,笑着冲岁英说完,便分别饮下两手的酒。岁英先是一怔,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沉默地饮下自己手中的酒,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子容师叔好酒量,那浩晞也敬敬远道而来的子容师叔。”浩晞见子容这般不懂礼数,竟让岁英师叔难堪,他自然心有不满,举起手中的酒,挑衅的眼神看向子容,笑道。
“浩晞师侄有心了。”子容也不甘示弱,看着浩晞笑道。其余四名师侄见浩晞带了头,也依次敬向子容。如此轮番几回,虽说只是清醴,但空腹连着数十觯下肚,子容已觉得头晕目眩,祝鸣有些担忧地看向子容,但师父和岁英师兄都未吭声,他也不敢擅自发话制止。
好在没多久,随着洵崖的离席,众人也很快散了,岁英起身陪着洵崖进入后堂,伯兮则扶着酒醉的子容向庭外走去,祝鸣和竹芷紧随其后,五位师侄也已不胜酒力,被其余弟子搀扶回去。
“那竹芷当真是五彩镇妖绫的主人?我师弟的徒儿?”一间昏暗且闷热的居室内,已换成一身黑色薄纱的洵崖盘坐于榻上,若有所思地问道,双膝还盖了一件厚厚的黑裘。旁边一座人形铜灯,双手各擎着灯盏,灯盏上烛火跳跃,其足下为曲居的蟠龙。
“确实是,师父有什么疑虑?”榻前,岁英恭敬地立于一旁,不解地问道。
“方才见她眼中的寒气,总觉得不舒服。”洵崖思忖了片刻,喃喃开口道。
“她身上确实是寒凉如冰,只要靠近她,都能感觉到,但也听竹芷师妹说过,她生来便是这样的体质,恐是师父多心了。”岁英轻轻笑道。
“也许是我多心了。”洵崖也随即自笑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她若非人类,我那师弟岂会不知?五彩镇妖绫也断然不会认她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