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容公子,您今日又是做什么?”天色微亮,子容已在云庄的庖厨内忙碌,一身粗麻的年轻庖丁喜走近子容,见他正将已剥皮剔刺的鱼肉剁成细茸,不禁好奇笑问道。
先前子容养伤之时,一直是岁英派人每日将饮食送到他们的庭院,自伤愈后,他便不想麻烦云庄子弟来回为他们送吃食,又初来这燕北之地,他与竹芷都不习惯这边的饮食,便恳请岁英让他自行做食,岁英知他们是不习惯,也不勉强。
“鱼圆。”子容笑着回完,一边将调理好的鱼肉细茸揉成圆子,一边将旁边已煮好的鱼圆带汤盛出至陶鼎内,又继续对年轻庖丁喜说道:“喜哥,这些熟鱼圆一会劳烦分给庄主和大公子。”
自子容进庖厨做食,庄内子弟凡尝过他的手艺后,都赞叹不已,就连洵崖和岁英都爱品尝这楚南美食。但庄内人多,子容自然不能一一顾及,只每日如有新做的美食,便会给洵崖和岁英留一份,而伯兮和小师弟祝鸣干脆直接每餐都跑去与子容和竹芷共食。
“是。”年轻庖丁喜闻着鲜香的鱼圆,也觉饥肠辘辘,但不好多停留,慌忙跑到门外将一位身穿粗陋短褐的少女喊进来。
“子容公子!”少女急步来到子容身边,垂着头,向子容小声尊道。
“她是?”子容在这庖厨做食了数日,并未见过这个少女,便好奇地看向站立在门口的庖丁喜问道。
“哦,这是丑女,也是云庄内的厨娘,前些时日她生病了,大公子便准她到山下家中休养,今日病好回来了。”庖丁喜笑着答道。
“哦。”子容明了,打量了一下正默默将熟鱼圆分成两份的丑女,她虽垂着头,但仍可见她左脸之上有一块黑色胎记从眼角延伸至脸颊,另还有数颗硕大的黑痣布在脸上其他地方。五官虽还端正,但遗憾的是脸上这些瑕疵太过显眼。
“喜丁,庄主和大公子的饮食可备好了?”这时,浩晞带着两名弟子突然傲慢地出现在庖厨门外,冲庖丁喜嚷道,又见子容在内,只淡淡地施了礼,问道:“子容师叔又来做食了?”
“恩。”在这云庄呆了半月,子容也与祝鸣一样,不大喜欢这个师侄,只觉得他既没有岁英师兄的谦谦有礼,也没有伯兮师兄的敦厚实诚,只有满身让人厌恶的傲慢和跋扈。此时见他,自然也只是冷淡地答了一声,便继续做自己的事了。
“浩晞公子,已经备好了。”庖丁喜一见浩晞,立即小心翼翼地将一豆器的面饼端出,放到丑女已分好的鱼圆旁边,并继续笑脸迎道:“这是子容公子做的鱼圆,也已替庄主和大公子盛好了。”说完,并示意丑女将这些吃食端给他们。
“站在,喜丁,你去端过来,让那丑物离我们远点,我可不想污了我的眼。”见丑女向他们走去,门外三人连连惊恐的向后退去,浩晞更是瞪着大眼,怒喊道。丑女听后,只呆呆地立在原地,头垂得更下了。
“浩晞,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平日里的礼仪都白学了?竟对着一个姑娘这般出言辱骂!”子容见状,不禁怒上心头,冲着浩晞大声喝道。他想不到,那浩晞居然无礼到这般程度,纵然不学礼的他,也不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出言不逊。
“怎么,子容师叔也要对我说教了?”可那浩晞只是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随后命身后两位弟子端过吃食,转身便走,即将消失的身影还传来一声冷笑:“好好的伏妖巫师,偏喜欢去做下等的庖丁。”
“你......”子容听后,怒气冲冲地正要上前追去,但被庖丁喜拦下。
“子容公子息怒啊,您今日将那浩晞公子得罪了,往后我们庖厨的这些杂役就都不好过了。”庖丁急切地恳求道。
“他经常欺负你们?”子容只好作罢,只看着庖丁喜和丑女,愤愤不平地问道。
“习惯了,不理会便是。”庖丁喜苦笑说完,便自顾忙去了。
“你没事吧?”看着已在一旁择菜的丑女,子容关切问道。
“多....谢公子关心,我....没事。”丑女依旧只是低着头,向子容感激回道。
“这些鱼圆给你吃。”子容说着,便将已盛好的一瓷盌鱼圆递到丑女身旁。
“这....这.....子容公子,我不能.....”这时,丑女才抬起她那张有些丑陋的脸庞,惶恐不安地向子容连连摆手,随后又下意识自卑地将头重重垂下。
“没事的,赶紧趁热吃罢。”子容说完,又笑着看向远处的庖丁喜,说道:“喜哥,也给你留了一份。”
“多谢子容公子,每日都受您这般关照,我们哪里承受得住啊。”庖丁喜也感激说道。
“千万别这么说,我又不是什么贵公子,只是从南方乡野中来的小子,你们哪里就承受不住了?”说着,子容便端起已经煮好的鱼圆向门外走去,丑女这才敢抬起头,感激地看着即将离去的硕长背影。
“子容师兄怎么还没回来呢?”堂内,伯兮、祝鸣和竹芷早早地围于榻上的案桌前,等着子容的鱼圆,祝鸣更是饿得全然不顾礼数了,趴在桌上无力地叫道。
“别急别急,应该快了。”伯兮也有些焦急得看向庭院外,但依旧安抚着小师弟。
竹芷只是静静地饮着手中的冷茶,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对师兄弟。自从有一日朝食时,祝鸣尝到子容做的鱼饼后,便回去恳求洵崖准许他们来陪子容和竹芷用食,看到他们同门感情甚好,洵崖自然应允,从那以后,祝鸣便每日都拉着伯兮前来。
“鱼圆来了。”子容刚进庭院,见三人都已在,遂开心地朝堂内大喊道。
“子容师兄,你可算回来了。”祝鸣高兴地直起了身,迫不及待地说道。
随后,四人这才开始享用陶鼎内的鱼圆,从未尝过楚南美食的伯兮和祝鸣,这几日可谓是大饱了口福,比起他们这北地的粗杂,南地的美食细腻又多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