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夜下,却招来了层层游动的薄云,导致玉盘若隐若现,忽明忽暗,着实大煞风景。一个荒僻沉寂的村庄,四周山脉相围,黑夜里本就看不清任何的美,何况是有乌云的夜。只听得到远处的山林中,飞禽走兽若有若无的低吟与水湖岸边轻微的浪波声,鸡鸣时分的大地死一般的寂静,已成为部分食肉妖种最绝佳的猎物时机。
微妙开始渐渐发生,慢游的乌云此时加速地涌动起来,且源源不绝。沉寂的村庄也猛然卷起阵阵狂风,紧接着木板门户砰砰作响,多数脆弱的茅草屋摇摇欲坠,堆放在墙角的杂物都不受控制地一波一波,四处乱撞,怒吼的狂风越刮越猖獗,但黑暗中的村庄却依然安静得出奇。这时,村口突然传来阵阵厚重的脚步声,不消多久便出现一个身形粗矮,貌似蓑衣装扮的黑影,头顶着杂草般的散发,手持一短棍,走起路来摇摆得像只鸭禽,正缓缓向村庄内走来。
尚未等黑影进入村庄,又突然窜出一白一黑的两个敏捷身影,似从天而降般挡住了黑影的前路。手持短棍的黑影本能地向后退了数步,一声嘶吼,便挥动手中的短棍向那两个身影攻去,那速度即闪如光,尚未看清他迈脚,便已移出了数丈,实在不敢相信这笨拙的身体能有如此迅速。好在对面那两个一黑一白的身影也非泛泛之辈,早在他攻来之前各自闪在黑影的前后,接着不曾多出一声迅速回攻。黑衣挥着一柄亮光长剑,而白衣舞的却是一条发着陆离之光的五彩绫,时而柔软如鞭,时而又如利剑般咄咄逼近。
黑白两人一前一后,一招一式,都是如此地快速利落,也配合得天衣无缝,使得被夹击在中间的黑影没过多久,便开始处处受阻,只能一边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短棍来前后防守,一边往村庄外逃去,但两个身影也不甘示弱,紧紧尾随。已然明显处于下风的黑影本想趁机钻入树林掩护,却无奈被黑衣截住。眼看着处在对自身毫无益处的空旷田野上,十分危险,黑影突然高举起手中的短棍,奋力地一声怒吼,四周瞬间有些地动山摇,短棍也在这时照射出刺眼的强光,原本粗矮的黑影也变成了一只如高山般的巨型猛禽,背后两边延伸出一对黑乎乎的巨翅。随着巨翅地用力挥动,四周又猛然卷起了一阵剧烈的狂风,方圆丈内的花草树木无一幸免,皆被连根拔起,而两旁的黑白身影虽利用手中的武器抵御强风,却还是被逼退至十步之外。
这时,白衣猛然将手中的五彩绫向上一抛,自己也随即跃起至半空中,伸手持住五彩绫一头,奋力向巨型猛禽挥去,那条五彩之绫竟犹如一条巨蛇不断地放大延伸,且迅速向着巨型猛禽缠绕。巨型猛禽似乎并不畏惧围在自己周身的五彩绫,仍旧在不停煽动着背后那双巨翅,招来阵阵强风,而手中短棍的强光也在它的运作下开始转变成金光,强风的威力随之倍增,巨型猛禽突然将手中的短棍用力一扫,一道金光如利刃般向白衣袭去。
立在一旁的黑衣见状腾空而起,扬起手中早已变成焰火般赤红的长剑挥斩而去,将那道向白衣袭来的金光劈成两半,紧接着又向巨型猛禽的头顶跃去。而已经成功绕住巨型猛禽的五彩绫在白衣的运作下开始收缩,此刻的巨型猛禽纵使再懊恼刚刚不该轻看了这五彩绫,也为时已晚了。纵然有厉害法器在手,也丝毫阻止不了那坚韧无比的五彩绫在自己身上越缩越紧,最后几乎只剩下挣扎的同时,头顶之上突然被那黑衣一剑穿入,巨型猛禽痛苦地惨叫了数声,便直直地倒向地面。“砰”的一声,大地也为这巨型之物颤抖了片刻,而黑衣早在巨型猛禽倒地之前拔出了长剑,跳回地面,妖物已除,长剑上的焰光褪去,回到正常,黑衣随即将剑收回剑鞘,走到已落回地面的白衣身边。
一切尘埃落定,四周恢复了宁静,笼罩在满月上的乌云也识趣地散开,玉盘终于恢复了她原本的美丽,但此时的东边已渐渐泛白,天快亮了,万物都在苏醒,周围不再是墨黑一片,而是逐渐披上了色彩。当白衣收回捆在巨型猛禽身上的五彩绫后,躺在地面的巨型猛禽瞬间缩成了一只形似斑鸠的小禽类。
“原来是一只小灌灌(huo huo),这选的皮相也太重口味了吧。”黑衣蹲在小禽面前,禁不住笑道。一听声音便知是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微亮下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原来他穿的是一袭淡青素衣,腰带上佩着那柄刚刚助他杀妖的黑色长剑,服至脚裸下是一双宽大的黑皮革便履。身形硕长,漆黑乌发一半编成众多小辫高束在头顶,另一半则散至后背,轮廓分明又俊朗的脸颊,黑曜般的眼睛里透露了些许疲倦。他一边笑着一边把那死去的灌灌收进一个小麻袋里,再绕个结,系在了身后的腰带上,转身跳到白衣身边说道:“走吧,芷儿,回去师父又有肉吃了。”
而被他唤芷儿,手里执着那条五彩绫的白衣,竟是个身材纤细,肤白如雪的美丽少女,一袭轻白纱衣,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用淡黄色的细带编成一条黑中点黄的麻花辫,松软地垂在身后,如雪莲般的脸颊又带点稚气,清澈的眼眸里透着冰冷寒气。她一言不发地环顾着这场打斗留下的狼藉,再提步走向旁边一处,捡起刚刚那灌灌妖甩掉的木棍,仔细打量了一番,转身只向少年淡淡地点点头,随后便向他们前方的村庄走去,而少年似乎已经习惯了少女的沉默和清冷,依旧开心地跟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