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浩晞醒来后,伯兮也前去查看了他的伤势,见确实已无大碍,这才放心,关切了几句后便离去。
于阳和云莫在伯兮走后没多久也来看望浩晞,二人又将三日前所发生之事细说与浩晞听。当得知岁英师叔在藤岭遇险且被南霂和竹芷所救时,浩晞内心不禁生起愤怒之火,后又听到师祖更是当众责打了师叔,紧张得双手握拳。好在方昱在旁解释,师祖是因为太过担忧岁英师叔才忍不住生了气,浩晞听后,神情才稍稍放松了些。
“天色将晚,你这是要去哪?”晡时过后,方昱刚进来就见浩晞已下了榻并穿戴整齐似要出门,想着他伤未全好,遂急忙担心问道。
“躺了这么久,难免也让师祖挂心了,我既醒来,自然要去向他老人家拜跪请罪。”浩晞淡淡向方昱说完,便自顾走了出去。
“从前怎不见这般殷勤?”方昱望着门外消失的身影,不解地摇了摇头。
“伯兮师叔。”浩晞自出了室门,一路面色凝重地穿过廊道,有弟子向他行礼也不理会,直到停步在洵崖的居室外,见到门口的伯兮,才勉强露出一抹淡笑,向伯兮辑礼道。
“浩晞,你怎么来了?”刚陪洵崖用完夕食的伯兮见竟是一向显少来此的浩晞,不禁错愕地问道。
“浩晞有重要之事,须向师祖禀报。”浩晞低着头,继续向伯兮辑礼道。
“伯兮,让他进来罢!”尚未等伯兮开口,洵崖威严的声音从室内传出。
伯兮应声将室门拉开,浩晞再次向伯兮辑礼完,急步走了进去,跪拜在洵崖面前。
“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坐在窗前的洵崖双眼仍盯着手中的简策,淡淡问道。
“伤已好了大半,让师祖担忧了,浩晞实在惶恐。”浩晞伏地大声回道。
“坐着回话罢!”洵崖这才瞟了他一眼,继继冷淡地说道。早些年,这个徒孙还算乖巧,他倒有些欣慰,可不知为何,近几年的浩晞像变了一个人,让他有些厌恶,导致如今见都不大愿意见。
跟着进来的伯兮连忙递给浩晞一个席垫,自己也坐到师父身边。
“多谢师祖!多谢伯兮师叔!”浩晞礼拜后,才起身坐于洵崖面前。
“你有何重要之事,竟跑到我这里来说?”片刻后,洵崖放下手中的简策,淡淡地看向浩晞问道。平常无论大小事,他都是直接说与岁英,何以今日要到这里来,连洵崖也不解。
“此事,浩晞须单独禀与师祖。”浩晞这才抬起头,望了一眼伯兮,神情严谨地回道。
“师父,伯兮告退。”伯兮见状,自觉起身向洵崖辑礼。
“恩,你去罢。”洵崖微微笑了笑,见伯兮已退出室外,转而冷眼看向浩晞,继续道:“说吧。”
“师祖难道没有疑心过,小师叔的死,或许另有隐情?”室内沉默了半晌,正当洵崖有些不耐烦时,浩晞突然抬起头,愁容问道。
“隐情?”一提到祝鸣的死,洵崖双眼微寒,执茶碗的手颤了颤,阴沉地看向浩晞。
“先前就听回来的弟子所言,当时那孟极的冰针向小师叔飞来之际,竹芷师叔挥出五彩镇妖绫将冰针拦下,可仍有两枚冰针刺入小师叔额间。”浩晞跪起身,向洵崖辑礼,继续问道:“师祖,五彩镇妖绫可不是普通的伏妖法器,竹芷师叔也非泛泛之辈,何以不能将数枚冰针尽数挡下?这究竟是竹芷师叔的无心之过还是有意为之呢?”
“千里马也有失蹄的时候,竹芷小小年纪,伏妖之术纵使厉害,可情急之下难免会有差池。你这般无端揣测,实有挑拨嫌隙,在云庄,这可是重罪!”洵崖重重地将手中的简策扔到案桌上,沉脸向浩晞低声喝道。
洵崖虽不喜竹芷,但也深知祝鸣生前,很是敬重这位师姐,所以,她又有何理由害祝鸣?
“浩晞不敢,实在是因为那位竹芷师叔太不寻常,才不禁让人生疑。”浩晞连忙又伏地颤抖地回道。
“说说你瞧出的不寻常。”洵崖双眼微沉地看着伏首在地的浩晞,冷道。
“浩晞曾见古书中描述过在极北之地,有一种寒玉.....”浩晞起身看向洵崖,缓缓说道。
“说重点!”洵崖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
“浩晞曾在无意间见到竹芷师叔身上掉落一支散着寒气的玉笛。”浩晞定了定神色,继续看向洵崖说道:“当时我替竹芷师叔拾起,顿觉得触碰的手指被冻得失去知觉,故而不禁好奇相问,可竹芷师叔却避而不答,慌慌张张地走了。后来经我翻阅古书,才知道那是极北之地的寒玉。师祖,别说人类,就连多数妖类也未必能承受住这样的极寒,可为何竹芷师叔却能带在身上?都知晓她的体质特殊,我却不相信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想说什么?说她不是人类,是妖?可五彩镇妖绫却能认她为主,她所习的也是狂山的伏妖之术,这你又能作何解释?”浩晞的话引起洵崖的警惕,但他表面只是淡淡地看向浩晞,问道。
“师祖,妖若能借助外界之力封住妖丹,使妖气不外露,便与人类并无差别,即使是狂山法器,也未必能感应到。”浩晞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低头回道。
“哼,你说了这么多,也只是凭一支寒玉笛猜测的,没有任何证据,不过是无稽之谈。”洵崖垂眼沉思了半晌,冷哼一声。
“师祖放心,为了燕山云庄,浩晞一定查清楚那竹芷师叔的真正身份。”浩晞郑重地向洵崖辑礼说道。
“此事,你岁英师叔可知晓?”洵崖未理会浩晞信誓旦旦的承诺,而是淡声问道。
“岁英师叔对竹芷师叔还尚有余情,我担心他不能冷静看待此事,从而打草惊蛇,遂才先来向师祖禀报。”浩晞继续回道。
“我知道了,你且回去罢!”洵崖微微点了点头,神情倦怠地说道。
“浩晞告退。”浩晞也未再多言,辑礼说完,默默退了出去。心中却不禁得意道:没想到,几句话就让洵崖生疑了,看来,他对那竹芷不仅仅是不喜了。
洵崖望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神情复杂,想到第一次在席宴上远远见到竹芷,就让他感到全身感到冷寒。再后来的梅林里,她的那双寒眼以及全身散出的寒意,洵崖左手不由得一紧,掌中的茶碗瞬间裂碎,好在碗中的茶水已凉。